Sunday, September 15, 2019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80 )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80 )

照片为西师校园及北碚城区的照片
一九七五年是教育界相当多事的一年.那年邓小平第一次复出,就想到了整顿教育秩序,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一来,邓小平再次打倒

1975年召开了第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周总理遵照毛主席的指示在第四届人代会上作了《在本世纪内全面实现四个现代化、使我国国民经济走在世界前列》的报告。

 那年是爱尔兰诗人,剧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叶芝诞生一百一十年周祭,也是英国诗人华兹华斯死后一百二十五周年祭。这些都是我们办《山茶花》墙报诗歌文学专栏做纪念文章的资料。

我们编辑小组当时是打算纪念叶芝的,却苦于很难收集这方面的文章,预定在《山茶花》墙报上出一期纪念叶芝的专号。但系领导要求我们结合当前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形势,在《山茶花》墙报上发表一些批判文章,因此我们也就打消了出一个纪念叶芝的专号的念头,而乐于向同学们征求一些批林批孔,反击右倾翻案风的稿件发表在近期刊出的《山茶花》墙报上-----我们是想遵照上级领导的旨意来扩大我们办墙报的影响;

由于最近这一段时间自己忙于工作和学习,有时感觉到很累,夜里又没有睡够觉,人到白天一天都不舒服。今天早饭后,周同学利用上课之前的一点空隙时间单独去教室向同学们约稿去了,我一个人在宿舍里。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懒觉,后起来穿上衣,去卫生间盥洗毕;

随后又出门去食堂,吃了早饭,之后返回宿舍又在床上躺下来。怕见室友,不愿同谁交谈,心头泛起一阵茫漠的忧郁情绪。

周同学带了几份同学们写的稿件回来了。只有两份稿件可用于正刊,其他的稿件全是用于副刊的,另外有两份不是我们需要的。但也一面随手翻阅,一面听周同学摆谈有关向同学们约稿的情况。

他的谈话的内容相当广泛,从他进校后的个人学习经历,进一步谈论到在教学上展开的教育革命,以及学校各系的教学改革的变化发展,一直扯到美国著名记者斯诺写的《西行漫记》英文原著。

他很想阅读这本书,一半因为崇拜斯诺,一半因为这本书也确实写得好,也很能够提高他自己的课外英语读物的阅读水平。他下一步还打算继续读国内英文版的月刊杂志《中国文学》上发表的一些小说。

他说着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有时他还背诵一些从他阅读过的英语小说上摘抄下来的优美句子,朗诵声听起来铿亢婉转,使人特别感到愉悦。
 
他还未朗诵完他摘抄的英语优美句子,就转换了话题。他对此照样也是侃侃而谈,他说他去找了号称“文学青年”郑同学,而此时郑同学正坐在教室里抄写一篇英语文章,刚好抄写完了,他就走到了郑同学的旁边。随即他与郑同学就瞎吹起来了。

郑同学当时说话还算客气,然而却也很坚定地说:----“近来我们班上办的墙报文章的可读性增强了,新闻也很有趣味。但是,主编似乎有点儿政治上太放松了,批判态度上欠严肃,是不是?墙报总是批判性的墙报;不是文艺刊物,不是小说;“

“大方向始终要抓住当前的形势,开展大批判,是不是?现在不是小批判,而是要进行大批判的问题。“

“听说外面对你们的墙报很有一些意见。那些话,你们只要稍稍深入下到群众中去就自然了解到了。外面议论出发点自然是好的。总希望你们把握大方向,坚持原则,把墙报越办越好。你们自然不要把他们的议论理解成嫉妒,这绝不是嫉妒的问题。“

“如果群众们的议论说得有道理,我们就应该遵循毛主席教育我们的那样“有则改之,无则加冕”去行事嘛,择善而从;是不是?他们说,我们的墙报已经变成了娱乐版。“

“有人还做了个统计,据说,最近两周内两期刊登的文章共有四十篇,娱乐的占了二十篇,这比例确是占得太大了一点哈!你们倒留意去计算一下看,他们说的那情况是否属实。“

“那些说法真是不实之词啊!”周同学十分不满地说,“我们每一版都有批判性的政论文,怎么好说全是娱乐性的!况且,一些文章也不是单纯的娱乐性的,其中也包含着批判的意义。”

“自然外面的舆论是有点言之过甚了。但是,这也绝不是空穴来风,周XX你们的墙报也是娱乐文章刊登得太多了。请你转告一下主编同学以后总得注意。”郑同学说道。

周同学陷入了沉思。郑同学此时取出一张白纸来,手上拿着一只钢笔准备又要抄写一篇英语文章。

周同学觉得郑同学的话说得不圆滑,挺尖锐的,但毕竟不是幸灾乐祸的语言,他的心意是好的,总希望我们的墙报越办越好。周同学望着郑同学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是在说:---“哦,你们是能干的办报人,也有必要时刻修正你们的办报方向啊!”

“娱乐性的文章多登是事实,”周同学慢条斯理地说。“但也不是随便乱登,我们是有用意的;想用寓教寓乐方式来做一篇文章阐明一下我们的政治的道理罢了。”

“那个不妥!”郑同学几乎叫喊起来说。---“这样文章的措辞便很难把握;用词重些呢,象很尖刻似地硬给人家扣帽子,用词轻些呢,又似乎是搞笑版娱乐性的文章了。周同学,对于这一类的文章,最巧妙的方法是选材料宁选批判性多一些的文章,也宁勿选带娱乐性质的文章。只要从今后起把娱乐性的文章少登,就是了。”

周同学再三分辨有登一些稍带娱乐性质文章之必要,但郑同学无论如何不赞成此观点。这一次,与郑同学谈话后,周同学觉得很苦恼。本来我们编辑部的同仁们是要锐意革新办报的,而其他同学却执意要稳健行事,麻木保守的气氛充斥着我们《山茶花》墙报编辑部;

在这样的舆论环境压抑下工作,恐怕只有灰心丧气罢。理想逐渐丧失,现在只有再振作起来工作了。

周同学与郑同学告别后,闷闷不乐地就往宿舍走来找我。他走进宿舍后坐下来向我谈起了他与郑同学进行过的那番对话,当我听完周同学的话后,似乎让我感到郑同学的知识之广博真使我这个号称《山茶花》墙报主编的人都感到吃惊。

我从周同学的期盼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想对我说的话:办报要想取得半点成效,太空想是不能成事的,太实际刻板又何尝中用呀!

我又拿起《山茶花》墙报下一期的稿件来看,分明是一字一字地,一句一句地,一行一行地,从我眼里进去,但到了脑海里换成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改革,倒退,保守,亦步亦趋,太空想,太实际,太娱乐,太大批判,太右倾----这些断断续续的句子,反反复复地在我脑海里漂浮。

一团杂乱缠绕的冲突的思想又加进来包围我。我想:“看来志愿义务办报是一无可取了。如果把心力,智力用在别处,不至于一无所成罢,或者早可以使自己的英语学识水平提升好几个档次了。

我几乎决定要不干这办墙报的苦差事了,但自己的责任心又使我踌躇起来了,做逃避者?游离于运动之外?当逍遥派?这又不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我心里默默地想着还是继续干下去吧!

有幸的是我们愿望的初衷却是实现了。上级领导同志给我们墙报送来了一篇作为序的文章,后来听说这篇文章是系上某一位有权威的领导同志亲自撰写的,但我所写的一篇原本想拿来作为序的文章也就没有派上用场。

华兹华斯本是我所极端推崇的一位英国诗人,我曾对周同学说过就是要读懂华兹华斯的诗都有学好英文的必要。我自己也试译过华兹华斯的诗,但因为太难译了,随后我也就放弃了。

据华氏长篇诗歌《庭腾寺》(Lines Composed a Few Miles above Tintern Abbey, on Revisiting the Banks of the Wye during a Tour, 《宝贝羊羔》(The Pet-Lam),《迈克尔》(Michael)和其他若干诗歌,以发掘人的内心世界为主旨,开了世纪现代诗歌的先河,是英诗向现代诗过度的起点,他因此而被称之为“第一位现代诗人” 。

英美众多学者达成的共识认为华兹华斯是英国浪漫主义诗人中成就最高的一个,也是继莎士比亚和弥尔顿以后英国最重要的诗人。但这位最著名的浪漫主义的诗人对于我的吸引力却没有爱尔兰诗人叶芝来得强烈,关于华氏的诗歌竟没有译出来几首。

记得英美学者在对华氏作出高度评价的同时,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诗才焕发,佳作迭出的鼎盛时期只持续了十年左右,此后即渐趋笔涩神枯;

他的好诗与劣诗相差如天悬地隔,好诗“标志着19世纪诗歌的最高水平,劣诗则伧俗鄙陋,味同嚼蜡。关于纪念华兹华斯的文章没有做,关于纪念叶芝的文章也没有做。

但关于纪念白求恩大夫的文章却是做了的,便是标题为《白求恩的故事》的文章。这篇文章在《山茶花》墙报的纪念号上发表了,曾为院革委会办的《校园新闻周报》所转载。做这篇文章的用意,与其说为了纪念白求恩,倒是想借以提升公众的道德水准,做到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尽管有的人是怎样的冷静,态度超然,严格如冰霜,如机械般地死搬硬套地称我们墙报刊登的文章太过娱乐性,但是人生的情趣终不免要来缠绕,而且在暗默中还要分外地给它以引力。

我们这一期的《山茶花》墙报的稿件的来源已经落实了。这期《山茶花》墙报在我彷徨之际终于刊登出来了,起初的编辑方案是一半的政论文章,一半文艺文章。

临刊登之际,考虑到外面流传着的一些对我们墙报的意见,我们却赞同郑同学的建意以大批判性质的政论文章替代大部分娱乐性的文艺文章,按照周同学提出过的一种折衷意见,便是这一期以大批判的政论文章为主,以文艺文章为辅。但这种意见却得到了大家的同意,最终决议就达成了。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我们这期的《山茶花》墙报正式刊登出来了,甚多的异议障碍在无形之间被除去了。这样流传着说我们墙报太过于娱乐性的舆论便在无声无影之中消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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