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y 10, 2020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108)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108

照片为西南师院校园及北碚城区的照片

 
在邻近我们中学的那个小镇上的那条赶集的街上,再也没有象过年的时候那样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了。众多的男孩啊,女孩啊,不管甚麽年龄段的人都有,中年人啊,老年人啊,买卖农副产品的小贩啊,都在集市的广场上荡来荡去,一眼望过去,这个广场竟象一幅梦幻般的色彩绚丽多彩的图画。

小伙子们莫名其妙地突然大笑,姑娘为兜售货物尖叫。有一个小贩,背着一装满蔬菜的竹背篼在叫卖,就这麽着,他们都在等带着顾客们光临来买东西,等待市场苏醒过来。

最后,这一刻来到了。他们听到,在赶集大街的尽头处装满货物的马拉车轮子发出嘎嘎转动的吱吱声,还有行驶过来的手扶拖拉机的引擎发出突突的响声。街道两旁竖立着有几个烟囱,已冒出了袅袅上升的青烟,远处传来母鸡越啼越响,越啼越起劲了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大群牲畜显现出来了,母牛啊,黄牛啊,小牛啊,山羊啊,鸭啊,鹅啊,还有赶集的人啊,娘儿们,年轻姑娘-----她们穿着过节日的盛装,从头到脚穿戴一新,好象去相亲一样。一句话,整个镇上的赶集的街道,象人一样苏醒过来了。集市的买卖就要开始了…………。

前几天,在由我们班来这所中学进行“开门办学”的同学成立的教材编辑小组的成员邀请学生代表参加召开的教材修改研讨会上,围绕这所农村中学使用的教材信息滞后,概念陈旧、过时,内容冗长,乏味,插图人物形象难看,不标致,不新颖,已经不能适应当代教学问题展开了持续数天之久的热烈,深入,冗长的讨论后,最终达成一致的意见,大家倾力合作编辑出一份适用于该校初中三级英语课程学习的新教材。

由此这份题名为《英语试用教材》的油印单行本的教材就应运而生了。这本教材原打算油印五十份,实际的需求量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随后又加印了100多份,每份只有薄薄的六十五页。

新编教材稿大多选自当时国内用英语出版的《中国文学》,《中国建设》,《北京周报》及《今日中国》云云那样的刊物上发表的文章改编而成的,撰稿作家的名字,我大部分没有听说过。这些作家个个都是写作的高手,稿子是从全国各地寄来。故事有趣,也不冗长。

有些句子经英语翻译后竟比原句子长了一倍。起先我不管怎麽努力阅读也没有把英语句子读明白,再从头到尾读一遍才总算读懂了。诗作大多是自由诗,既无韵脚也无格律,依我之见,但读起倒还感觉不到全都是一些空洞无物之废诗。发表在那些刊物上的文章都是那个时代的文艺作品。

编辑的教材油印出来之后,我们该做的事太多了。头一件事,就是把油印出来的教材需要分发给初三年级的每个同学试用。我携带着发给一个班的同学的五十多份油印教材叫郑同学帮我忙朝初三年级的一个班正在上课的教室走去,我们俩人一起来到初中三级三班教室的门口用手掌在门上拍,门打开了,一个同学站在门口问:

“你们要干什麽?别打扰我们上课好不好!我们正在上新课!”

 “托毛主席在天的鸿福,”我恳切地对他说,我好像是在向一位学校领导人汇报工作似的,

“我们为你们班同学编辑出来了一本新教材。我们带来了想要发给你们全班同学试用一下,看是否适用。我说实际情况的确真是这样的呀。”

“什麽新教材?”“那个编辑的?”

“你讲的是哪个编辑小组编辑的教材?”她的问话都把我弄糊涂了,“难道你连我们教材编辑小组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是忘记了呢?”我说。

“不过这没有关系,我是想说----只要你去问一下你们老师就知道了谁在为你们编辑新教材了。”

“好的,要不,你把这些教材拿给我吧,我会拿去再分发给我们班的每个同学试用的。”

我们把教材给了她,她拿着教材关上门踢达踢达走进教室去了。

我们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我们应该深入到各班去收集一下对使用这本新教材同学们的反馈回来的信息和评价如何。

第三件事----按照同学们反馈回来的意见再修改教材。我一向热爱同学们。不管是谁,只要他能对我们编辑的教材提出意见,他就是我们尊敬的同学。我把同学们反馈回来的意见当作《圣经》一般来十分虔诚地研究读起来。

每天我们都要收到许多同学们对新教材反馈回来的信息,并及时回复他们的疑问和咨询,我跟教材编辑小组几位成员一样每天很忙碌地亲自到每个班上去收集老师们用我们编辑的新教材上课时,同学们反馈的信息和评论。

自从我们班的教材编辑小组成立以来,咱们编辑小组四个成员均可以用英语和汉语来编写教材。我们可以一块儿当编辑,也可以各自独当一面地完成编辑任务。

郑同学当个主编也是可以令人放心了-----那叫什麽来着?--主管人。因为他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他来到我们编辑小组工作的第一天起就显示出了他杰出编辑才能。他能把英语和法语这两种语言才能合而为一随心所欲地使用起来。更能办到在编辑教材当中实实在在地发挥他自己的所有长处。

郑同学自他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起,他就喜欢上了语文课。阅读和写作就完全占据了他日常生活的大部分时光,包括一个普通人应享受的谈情说爱的时间也被他用来阅读和写作了。

 
的确,可以说阅读是他的情人而写作就是他的性爱了。他喜爱文学,尤其是喜爱斯宾塞、弥尔顿、华兹华斯等英国诗人。读他们的诗句纯粹是,忘情无私的享受,能够很荣幸与这些伟大心灵相交流,也是对真理和美的陶醉享受。

写作,尤其是他自己的写作,更像是一场性爱:意志的断言,权力的行使,紧张的释放。如果他每天不写一些东西,他会变得烦躁和沮丧---而且他一心想着要把这些写作发表,因为对郑同学而言这些未发表的写作就像是性爱时兴奋达高潮的那一刹那间的一种难忘的感觉的副产物,如果它们不能发表,它们就像是些什麽东西令他感到十分羞愧和内疚似的。

写作的最高形式当然是写一本自己的书,写作有些文章必须采用机智、微妙和灵巧的方法来完成的,并且为此作准备时间就持续达数月之久,这就像有了一场外遇一样似的。

但是,一个人不能总是写书,即使在写作当中也会有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一个人只是阅读第二手资料以后,需要在出版的书页上释放一些自己压抑已久的自信心,尽管这种情况的发生似乎是越来越频繁而又短暂, 但这已变成一项极为紧迫的问题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对郑同学的一个朋友来说,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他曾在纽约市住了四年多近五年的时光,它象征着时间的荒废和他个人奋斗的艰辛。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他后来能技术移民到了加拿大。

他在纽约认识了一个名叫霍尔兹曼的美国剧作家兼书评家,他原叫赫钦逊。他经常给好莱坞写剧本。他很钦佩这位美国的剧作家兼评论家。因为他能在曼哈顿下城找到一家剧场上演百老汇的戏剧。

尽管他总在吹嘘他事业的成功,他却闹不清楚他怎样谋生度日,他也不真正了解郑同学的朋友在干些什麽。只知道他偶尔在华人社区的中文报纸上登篇文章,搞点翻译,当当编辑,干点校对,甚至替人捉刀写文章。或者有时替一些华人偷渡客上法庭临时当翻译。为了挣房钱和饭钱,有时他还不得不开着一辆二手小型的箱型货车往返肯尼迪或拉瓜迪亚机场接送客。

那位美国剧作家好像还当了个二,三流剧团的经理。他认识他的那几年,他从来没有见他丧失过他那股欢乐的兴致。他越来越瘦,还患了胃病,而两眼却炯炯有神,闪现着青春活力和任何挫折也不能使之减退的好兴致。

有一天,郑同学之朋友呐,注意到他的笔记本里填满了小说,故事和散文的写作素材和写作计划。奇怪的是他们俩谁也不知道谁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有时长时间不见面,甚至几个月过去了,他们俩没见面。

接着,他们俩又天天见面,甚至一天见面两次。他们俩彼此既是陌生人,又是知心朋友。他谈他的风流韵事,郑的朋友谈他的。实在也没有别的什麽可聊的。

虽然他没有多少叫郑的朋友喜欢的地方,但他得承认他们俩同病相怜,谁也没有完成自己写作计划,俩人都对女人感到失望,或者反过来说也行,女人对他俩也感到失望。一开始都又有很多理想,可到末了,什麽理想都未实现。

这位美国剧作家从未拒绝过为其他作家写书评的邀请;他是一个机智,优雅的评论家,他收到许多这样的邀请。纽约时报和一些周报的文学编辑们经常给他打电话邀请他为一些著名作家的小说写评论文章,

每一次出版社邮寄给他的经校改后待出版的书籍包裹都要送到邮递员的住所,而那位邮递员总是同时至少要将这书籍包裹分成三份邮件再转送给这位剧作家-一份他待出版书籍的校样稿,一份草稿 ,一份笔记稿。

此时,在他的卧室,他正在做笔记的那本书象张着翅膀的鹰,打开着而书页朝下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是闹钟,眼镜和他的放在一只塑料盘里的假牙。这本书就是他的文学理论著作,书名为《超越批评》,他正在为《纽约时报》文学副刊写一篇评论文章。

他的假牙似乎带着邪恶的笑容威胁着这本书,仿佛看他的那本著作是否竟然敢在他休息的时候随便自由移动似的。那天夜里,他写完评论文章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房间里热得象着了火似的。没有一点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只有新泽西的蚊子起劲地嗡嗡叫,叮他。他拍死了几只,可并没有给其他的蚊子什麽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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