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October 31, 2018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61 )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61 )


 照片为西师校园及北碚城区风景照片


 吃完午饭后,我们便把桌面上的餐具收拾好,送到厨房去清洗,并向炊事员道别后,便拖着疲倦得就和死鱼一样的身子回到了军营宿舍,行军床面铺好了,倒头便很深熟地睡下去了。


 睡到响午一点半钟的时候,听着有人在叫:----“同学们快起床!下午军训的时间到了!”我朦胧地从深睡里醒了来,睁开眼睛一看是张班长在叫醒我们。我本来还没睡足的,他的叫声便暂时将我的睡眠驱走了。同学们不约而同迅速地起床,穿好衣服后,匆忙朝操场赶去。


 同学们在操场上集合好后,张班长拿着一支关上保险的81-1式的半自动步枪朝我们走过来。看着他拿着枪的情形,我和郑同学相向着笑了一下。张班长见我们两人在笑他也没有介意。


 他对着我们说。-------“同学们,你们来到我们高炮部队军训怕已经有一周的时间了,最初我们从整队集合训练开始,接着练正步走,队形操练,方向变换、分列式、跑步,现在同学们该轮到接受其他课目训练了,今天下午军训的安排是练习如何拼刺刀及持枪瞄准射击靶标的训练。


 现在大家就跟随我到军械库去领枪吧!”同学们一下子变得欢呼雀跃、手舞足蹈起来了起来:“哦,太好了,刚开始学军不久,竟轮到我们今天下午练习使用真的半自动步枪拼刺刀及瞄准射击的训练了。这两项军事训练课目都是实用性很强,很具体的战场上非常实用的技术 ...。


 ----“好的,好的,”好一会儿沉默着不肯说话的陈同学赞成着说道,“我们就跟着张班长走吧!” 


我们一行人便跟随着张班长走出了操场朝团部军械库方向走去领枪。不一会儿,我们就走到了团部的`军械库,那军械库是一列三间的建筑。前后有两间房。第一间面临路边,中间是一个敞厅,后面一间房接着团部。


 走拢朝里面一瞧,果然军械库房里摆满了各种军用装备,有放在木箱里的高炮炮弹,高射机枪,迫击炮,装满子弹的木箱以及搁在木架上的一排一排的崭新的半自动步枪云云。


 我们班上的同学都来了,当然还有杨同学也跟来了;军械库的管理员,一个穿着干净利落,个子高高地,瘦瘦地,脸色红润的年轻人,他殷殷勤勤招呼大家在库房门口排好队,他对男女同学都是一视同仁的。


 满脸带笑对大家说:----“同学们,欢迎你们到我们部队来学军,其实你们来到我们部队学军以来,也替我们部队的战士带来了不少新知识也给我们军营增添不少文化艺术的氛围,我们着实感激你们!“


-------” 现在我们发给你们的武器都是我们精挑细选出来的最新式的81—1式半自动步枪,所以扛在肩头上操练便很像样子。练刺刀拼杀,实弹射击打靶都是性能可靠的。其实这些枪在实战中都曾显过威风。“


  就在这时节,当看到枪管上插上的刺刀被搽拭得寒光闪闪,这就使人感到胆寒,要是不小心碰上一下,那可不得了!


 这位库管员手拿着一张名单笑呵呵地念着上面列出来的名字向每一位同学发枪。吆!是周XX!----周同学也来啦!上午我还见你在操场上训练得热火朝天的,好一个吃苦耐劳的同学,真实好样的!“说着他就递给周同学一支枪,周签上了自己名字。


 当念到我的名字,我签名后接过一支货真价实的81—1式半自动步枪,就像见到了一位亲密无间的好朋友那样,不停地抚摸着它铮亮的枪身,又从裤包里抽出一张手帕搽拭它那锋利无比刺刀刀刃。我将这把折叠式刺刀又折回,固定在枪管下方。因为今天下午我们就要练习的刺杀和射击课目了,我便很爱惜地把它背在背上。


 我回想起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货真价实的半自动步枪,竟然是在1967年的夏季文革武斗时期,当时武斗在全国各地爆发了,很快就蔓延到了我们学校。


 我亲眼见过半自动步枪的这件事就发生在1967年七月中旬某一天半夜时分在我们学校爆发的那场大规模的激烈的枪战过程中,我亲眼目睹了双方动用半自动步枪互相射击的打仗的情形。


 文革改变了我的一生,也是我一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文革爆发时我正在成都川师大附中读书,是高二的一名学生。其实自1966年5月16日中共中央下达“5•16通知”后,才正式拉开了文革的序幕,很快文革的浪潮席卷了全国。


 此时我们学校已经停课闹革命了,校园内贴满了揭发,批判的大字报。批判大会此起彼伏地一个接一个地召开。这么个批判运动的高潮直到大串联于当年九十月份兴起后,才有所减弱。


 为了不错过大串联的难得机会,这期间我校绝大多数的同学都涌到造反派掌权的办公室去开介绍信,拿到介绍信之后才走出了校园奔赴全国各地去大串联。同学们都朝游山玩水的道路上走。那时到处都是大串联的大中小学生,幸好这时期还不算很久,很快中央就下达文件停止了学生免费乘火车的大串联。


 因此大串联之后社会上兴起一种搞文革运动的风潮,稍微活跃一点的学生,都卷入了这场运动。我自己就是这运动里面的一员。但留在学校里罢,依然没有可学的东西。而在那文革鼎盛时期,学校多是奉行不管事的主义了,有好些稍谐人意的教员也都转入造反派,剩下来的一些学生便是焦躁,彷徨,无助,无奈,空虚。


 在当时有机会,有写作能力,能写大字报,能办期刊的同学,便自己拉起大旗成立造反派组织,之后便朝校外,市内,其他学校,省内的工矿企事业单位,以及省外跑去转播革命的火种宣传文革的理念。不能跑的同学只好被逼着呆在家里当一名逍遥派了。


 转瞬间文革就进入第二年,1967年的夏季到了,这时全国性的武斗爆发了,我们的造反派组织又折回学校,被逼着准备保卫校园。记得还成立了武工队,修筑起了工事来保卫校园,随时准备着迎击来犯之敌。


 那年七月中旬的某一天晚上很可能有敌人来袭,战事已经很紧张了,当晚我校造反派头头召集留校同学开会商议保卫校园之事,他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之后,点了点头说:----“不消说今晚肯定有一场恶战,因此,我们就该快点准备好以便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管前途多么危险,不管我们人数多么少,为了誓死捍卫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我们还是无所畏惧!“


 “大家想一想吧,抗美援朝的上甘岭保卫战志愿军战士只用了有限的兵力就打败了美韩联军的大量的兵力。我们现在正好也处于他们那样的境地,难道我们就不能坚守阵地,击退来犯之敌!


-----” 四周围一下就像怒涛一般地齐声呐喊起来:---“打败来犯之敌!打败来犯之敌!“ ----”那吗,同学们如今战斗的时刻已经来临了,我们现在开始发放武器,准备投入战斗。“头头最后还强调说:-----“每位持枪的同学必须保管好自己的枪支并安全使用自己的枪,随时关闭枪的保险装置,绝不能随意瞄准同学,乱开枪误伤亡同学。“


 随后他给每人发了一支半自动步枪,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货真价实的半自动步枪。当枪发到我的手上时,我把枪举起来在空中摇晃了一下,-------我耍了一个滑头声称:------”我却没有那麽大的气力举起这把枪。我不要枪,我把枪退还给你。“


 那头头一听我的话便大声吆喝道:


 ----”你来这里,一不要枪,二又不想参加战斗,来这里干什麽?来玩耍的,快走!快离开这里!“


 ”莫忙走!莫忙走!你 枪拿不起,给我们递子弹还是可以的。打仗还是需要后勤人员的。“另一位老兄替我打圆场说道。只不过这位老兄的说辞为我留下来倒是找到了借口。


 自己当时,事实上并没有胆量搞武斗,留在学校存心图的是好玩罢了,离开呆在家里所面临着的那种无聊,空虚,苦闷的环境。重返校园想亲历一次真实战争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绝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当晚半夜时分来犯之敌是来自市内的另一所学校的不同派别的一个造反派组织,他们全副武装发动的攻势很凶猛,枪弹在我们守卫宿舍大楼外面乱飞,对方还使用数挺轻机枪扫射,我方虽经过顽强地抵抗,仍无效,最后放弃了抵抗,便翻墙朝校园背后的狮子山果园跑,最后趁夜色掩护下逃跑回城里去了。


 但在从校园撤退回市区的路途中,我们也付出了一桩血一般的惨痛代价,一名同学遇埋伏中弹牺牲。发生了这一悲剧后,便无形中给他父母亲及兄弟姐妹的心灵上留下了永恒的伤痛。对他的去世,我的痛苦也是难以言表的。

Thursday, October 25, 2018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60 )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60 )


 照片为西师校园及北碚城区风景照片


 第二天早晨,又是一个初春的早晨!黎明以前,当那即将消失的星辰在黝黑的天上交织着最后一道美丽的星光,当自然界的一切生物还处在酣睡的寂静状态中,栖息在树林里的小鸟开始了它们的晨唱。


 那是多么悠扬婉转而清脆的晨唱啊!它们唱出了东方晓白,一片艳丽的红霞辉映在军营里的树林梢头上,辉映着天边丛山峻岭之上正在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


 突然军营上空骤然地吹响着一阵滴滴答答的军号声,这就是号兵吹响的嘹亮的军号声,它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清脆----再没有什麽声音比它们吹得更令人感到讨厌,更令人心跳加速的了。


 此时我们军训的作息时间是按部队执行的作息时间为准的。每天早晨六点钟当我们听到吹响军号声就要准时起床,迅速穿好衣裳,盥洗毕后,跑步到操场整队集合,军号吹停了约摸有抽一支纸烟的功夫,在操场上就出现了一大群我们参加军训的同学们集合了。


 在这时张班长已经站在操场前方的中央开始点名了,他叫了一声:---“三班同学们都到齐了吗?”----“是的,都到齐了。“从前排队列中有一位同学的声音回答出。


 随后张班长叫我们整队集合。练正步走,在操练行进的过程中同学们时不时交替地排成双行,或四行打从操场坝子当中通过,虽然没有初来那几天那样气势之轩昂的盛况。


 就这样练正步走,左右转弯,朝后转,队形操练之类云云,练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转而进行跨越障碍物的训练。但和真正的军事跨越障碍物训练相比较,我们接受的训练要算是轻松和简单得多了。从一开始同学们就一个一个地轮番上阵跨越障碍物。


 当轮到陈同学上场作跨越障碍物训练时,大概他多少年没有练过体操,尤其没有走过浪桥,跳过木马了罢?仅仅从半米多高的木马跳出,猛地脚一绊,头一晃,那麽一个大个子,竟跌了个狗吃屎!“哈哈!-----哈哈!---众人笑得乐不可支。


 陈同学从地上一跃而起,气呼呼地扬起脖子,横起眼睛把四周一扫,怒不可竭地喝了一声:“有啥笑头!”张班长慌慌张张跑上前去,扶着他的肩膀,连忙给他拍去身上的尘土问道:----“身体受伤了吗?”陈同学口里连说:--“没来头!没来头!“


 张班长不由得撩起他的军绿色卡其布裤裤管至大腿,方才看见两个膝盖头果然都跌伤了。幸好没有破皮,仅右腿膝盖骨皮肤处,有一块三四厘米见方的伤痕,右膝似乎重些,左膝轻些,但也见有一小块伤痕”。


 ---“怎么会跌得这麽凶呀!“张班长不由得惊慌失措地叫道:---”你看,膝盖头都跌紫了!赶快去卫生所消毒,上点药,包扎一下吧!“


 张班长似乎有点吃力地扶着陈同学便朝卫生所走去,不一会儿就走到团部卫生所门口,张班长推开房门,迎着他打招呼的是一个长相俊俏的年轻卫生女兵。


 她说道:”啊!小张,你怎么会带一个同学来了?“张班长说:---”这位同学刚才练习跳木马时,不慎跌倒在地上膝盖受伤了,需要消毒,包扎一下。“那美女卫生兵媚笑着瞟了他一眼说:


 ---”哟!你们二位请进来,这位同学坐在这里我给你检查一下吧。“


 陈同学沮丧地说:---”唉!说不得,这简直是一场不期而遇的灾难!“ 


她把他的两只裤腿撩起来,很仔细检查膝盖上那些跌伤的地方,关心地问道:


 ---”咋个搞得嘛?跳木马技术没有掌握好,跌倒的吗?”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无妄之灾-----。”他简单地将他跳木马的经过讲了几句。


 卫生女兵说道:---“不要紧。用消毒液清洗一下,再抹上一些药膏,纱布包扎一下,换几次药,不到一周的功夫就会见好的。”


 ----“这伤口还见得水吗?”陈同学问道。


 ----“你看,只是伤了点表皮。-----若是沾了水,怕会灌脓的,不沾水就更好了。“卫生女兵回应道。


 陈同学随着她的话说道:----”噢!这样说来。那硬是沾不得水的。“


 卫生员从放药品的架子上取了一小瓶碘酒和一包面纱和一扎棉花签递给陈同学,一面说道:--“你要记得每隔一天就要换药,换面纱,否则跌伤处不会痊愈得那么快。”


陈同学满脸惊喜,楞起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我定要在军训中好好地锻炼自己来报答你对我们同学的关心。”


 卫生员笑着安慰他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务人员哪有不关心自己的病人的道理!”


 这时半响没有开口的张班长也忍不住插嘴说道:----“请你放心,陈同学是一个能吃苦耐劳的人,他不会因跳木马跌倒摔伤而灰心丧气,不思进取的,一定会更加努力的参加军训来锻炼自己的。”


 他们两人道别卫生员后,离开卫生所,朝返回操场的路上走去。刚刚走到操场边上,郑同学恰从那里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擦汗的毛巾说道:----“你们俩到底回来了!陈同学的伤势问题不大吧?”张班长说:--“问题不大!仅仅只是在两只腿的膝盖部位的皮肤上各有一处擦伤,经卫生员上药,包扎后,过几天就会痊愈的。”


 郑同学说:----“哎呀!那就好,我这下就放心了,就用不作再担心这跌伤会不会伤到他的膝盖骨了。”而今同学们跳木马的练习已经做完了,现在差不多要到食堂开午饭的时间了,他们准备在用完午餐后,稍事休息片刻,下午再接着继续进行操练。“


 当张班长听到郑同学讲的这番话后,便急忙朝操场赶去,走到操场坝看见差不多有二十几个同学坐在操场边上横设着一排一排的木制的板凳上。木板凳是战士们自己找来的木料做成的。操场旁边竖立的标语牌上写着” 军队向前进 ,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硕大的二十个仿宋体字。


 同学们其实老早就把跨越障碍物的各项训练做完了。此时大家便坐在木板凳上闲聊,等候去食堂吃午饭。


 我坐在木板凳上久等却不见张班长到来,我心里有些着急了。唉,不知什麽时候他才返转来?我的悬念刚好起来,只听见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同学突然叫喊起来了:”啊,张班长来了!啊!好不容易等到张班长回来了!“。


 张班长快速走了过来,他是带着几分焦急情绪问道:----“啊!同学们,你们跨越障碍物的训练都做完了吗?”


 同学们说:---“都做完了!”


 张班长反问一声:---“同学们,你们饿了没有?”一个同学答道:----“哈,哈,哈,哈,饿鬼倒要怕我们没有被饿倒!邪气是不敌正气的,象我们这样的人是‘重任扛肩上,气势恢宏,饿鬼那里敢来接近我们?哈哈哈哈-----”


 张班长说:----“这位同学的说笑倒还是挺风趣,幽默的,同学们都是学过物理学的人,晓得鬼神这样的东西是根本没有的。哈,哈,哈,哈,现在同学们要紧的是整队集合到食堂去吃午饭了。” 


这回他说的这番话真是出乎意外的没有遭到 一个同学反对。他说完了后,就集合整队带领同学们朝食堂走去。


 部队食堂里的饭桌是长方形的,两端各坐两人,中间放一个木制的饭盆。座位是依着排队操练的顺序坐的,所以我们的一桌,刚刚缺少一人,正好张班长就坐我们这一桌。我们刚刚一坐定。


 果然不一会儿,一位炊事兵用小推车推来好几盆盛满白米饭的木盆,以及放着小菜,饭碗,筷子,舀饭瓢。另一位炊事兵还担来装着米汤的两只木桶,分别将它们放在过道中央。


 推小车的那位炊事兵从推车上取来饭盆放在餐桌中央,跟着摆上小菜,碗筷,将舀饭瓢放在饭盆上面。他殷殷勤勤招呼大家用各自的碗添饭吃菜。


 他无论对我们男女同学都象待客似的,他满脸带笑劝同学们吃饭。还笑着说:-------“你们这些同学来我们部队军训,也替我们部队增添了不少新气象,我们啷个不感激你们!大家不用客气,请尝尝我们部队自己的农场种植的蔬菜,新鲜而且味道还不错的。请各位同学慢慢吃哈。我就不再多言,告辞了。”他说完话后便转身回厨房干活去了。


 同学们,各位都是饕餮,饭量既佳,吃菜更不让人,不一会儿就把饭菜吃得精光了。


 吃完饭后,陈同学端着碗接连喝了好几碗米汤,旋喝,旋向郑同学说道;---“孟子曰:”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怕就是如此的意思罢?“


 郑同学摇头叹息道:---”你头脑中竟还存在着如此这般封建意识的思想,难道还怕文革不批判你这种思想不成?你的确应该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了!哈!哈!“ 


大家 吃饱了饭,喝足了米汤后,就整队返回军营宿舍休息片刻后,准备下午再接着继续进行 操练。

Monday, October 15, 2018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59 )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59 )


 照片为西师校园及北碚城区风景照片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张老师召集我们班的同学们在我们住宿的那间营房里,开会总结了有关我们对这次长途拉练的感受和一些想法。开会气氛很热闹。


 陈同学首先起身发言:


 ----“我很高兴能获得此机会与大家一道历经了这次很锻炼人的长途夜间拉练活动。”


接着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论着自己的感想说道:--- “也许将来有一天,正如马克思所预言的那样,我们将消除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之间的差别。 也许我们最终会为每个想上大学的人创造条件让他们也能够上大学。”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在前段时间院革委会掀起的批林批孔运动中学习马恩列斯著作批判资产阶级法权思想的讨论会中所提起过要批判的十九世纪初期那些空想的社会主义者的乌托邦的理想。”


 “如法国空想的社会主义者加贝的“意加利”理想国和傅里叶的“法南市”,它们都只是一些过去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善良的幻想,但是现在他们空想的社会主义乌托邦的理想世界正在被我们这一代人具体化,科学化地实现了。在这里我瞻望到了未来社会主义公平正义所散发出的光辉。“


 就这样陈同学侃侃而谈地开腔一声社会主义教育的公平正义,闭腔一声我们这代人要实现空想的社会主义乌托邦的理想世界,他想以马列主义的观点来说服同学们,而又要向大家显示他自己的马列著作学习积极分子的身份。


 他的目的是想在这场总结会上留下一个好的声望。而他这样寥寥的几百字的发言实在是难以负此重任。同学们没有被他这样的一通时髦的欧化文式的发言说服。


 他费了很大的力量来形容他发言的观点是如何正确的,但同学们还是得不到他发言的要点,恐怕是他的说服力还是不够强的原因吧。因为没有身当其境的人很难想像得出他所描绘的那些乌托邦式的情景是怎么能够很快得以实现的。


 -----“你的话还未完全说在点子上,”一个不太高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说:


 ---“哼!你的马列主义学说,好像还没有研究到家啊!竟敢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了!我都觉得有些为你感到不好意思了。”众人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郑同学叹息说道。


 陈同学的发言遭打断之后他看着郑同学说道:


 ----“难道我刚才讲的话不正确吗?”


 郑同学不经意朝他看一眼说道:


 ---“怎么可能会是正确的!你竟然想用资产阶级的空想社会主义理想来取代我们科学社会主义理想。”我想或许这正是我们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不同之处了。  “


----”因为你说了上述这番不正确的话,才有一些同学会认为你一定是一个对事物持过分乐观看法,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想法的人。“


 “我已经听到有一些同学曾私下里议论说我们这次下部队参加学军活动真是够荒唐了,浪费我们大量的宝贵学习时间去进行长时间的队形操练,拼刺刀,投掷手榴弹,匍匐前进,翻越障碍物,长途行军云云的学军活动。我们本应该把这些时间用在图书馆里阅读英语专业书籍,文献和听学术讲座上。“


 “但有一些同学却并不认同他们上述的这些观点。虽说学业有成是几千年来的“道德”说教,越见是封建士大夫式的大人大物,他们便越见是要坚持这样的“道德”说教。“


 “但有些同学们自己却丝毫没受到这种“道德”说教的影响,不,不仅没有受到它的影响,他们反而还在批判这种“道德”说教。“ 


“陈同学,认真说,你也算是那个时代的一名见证者了。你在川西北农村当知青的近五年的时光里梦寐以求时常所想念的便是上大学去念书,结果虽然是如你所愿了,但为什麽如今你也附和着有些同学的观点说什麽----虽然进校后学到的知识一天一天地增加,但在学校有限的三年半的学习时间里却横添出无数搞运动的时间,这教人们怎么能不为此而感到担忧?”


 “他们还说,搞运动像反击右倾翻案风,批林批孔,无产阶级的教育革命,开展学农学工学军的活动等等也并非有什麽大错的地方,只要不占用太多的学习时间,而又有相当明确的理论指导,又有相当的民意基础。这些都是可实行的。”


 “陈同学,你竟然还发出如此相似的论调, 目前在我们大学校园里谁象你一样还担心到哪里去找到那样的民意基础?唉!你的观点和立场也转变得太快了点吧。“郑同学说完话之后。


 高同学忽然大声说道:


 ----“陈XX,你这人真无见识,何必一定要拿什麽民意基础来对我们下部队学军的开门办学活动的正当性作失口否认呢?就凭在我们这次军训拉练活动中涌现出来众多的好人好事,就可足以证明我们搞学军的开门办学活动的民意基础是深厚的。”


 “我们当前何不如大力宣传学习他们的感人事迹和崇高精神,也为同学们树立了学习的榜样。若是多树立一些这样的榜样,还愁什麽没有民意基础呢?”


 “可是现在我想要说的是在昨晚行军途中我接触较多的三位同学,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使人感动的故事。如其象在这次长途拉练中表现甚佳的杨慧琴同学。” 


这时当陈同学出乎意外地听到有人提到杨同学的名字,他偷偷地瞟了扬同学一眼时,而令这个男子情不自禁地爱上了这位绰约优雅风姿的大美人之事却像乱云似的在他眼前翻滚,他脸红了一下说:--“替扬同学做宣传的事,是绝对可以干的。”


在外表看来,好像超脱一切的扬同学,他对她表现出来的额外关心,竟在她内心没有引起多少涟漪。她对他的讲话似乎也显得很冷淡,这简直是很伤陈同学的自尊心啦!诧异之余,陈同学只好以尴尬一笑付之。


 高同学接着说:-----“杨同学自编自唱山东快板书,领唱革命歌曲,在行军途中鼓励同学们不畏艰难,战胜疲劳,不要掉队,保持信心,让同学们昨天夜里赶了三十多里路,坚持走到拉练目的地。“


 ”在我们昨晚长途拉练中她鼓舞同学们的士气,对我们全程走完行军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的。我从心里着实感谢着她。“


 ”另外,我还要说的是部队的张班长,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江西吉安人,参加部队只有四年多的时间。他参加部队是受到过家乡父老乡亲们热烈欢送过的。起初在部队上当一名战士,因为象雷锋一样一贯乐于助人做好事,作事细心谨慎,很负责任 ,生活艰苦朴素。后来便提升为班长了。“


 ”在昨晚的长途拉练中他一直替同学们奔走着,在李同学最困难的时候,他张罗着用马驮李同学爬山涉水,云云。他一直对同学们充满着热情和关爱之心。“


 ”最后我还要表扬李同学,他昨天夜里走了三十多里路,但在之前,他一次走十多里路,在他都是不多见的事。昨夜行军途中也很少休息,当快要接近部队农场的时候,他的脚走坏了。“


 ”这时候张班长伸出援手把马牵过来让他骑,最初他执意不肯骑马,张班长见他实在是不良于行路了,经过张班长反复耐心地劝说他之后,他才勉强骑上马。这时候张班长小心翼翼地地牵着这匹马驮着李同学走了好长一程路。最终走到了目的地。我觉得李同学具有的这种坚韧不拔的意志是很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


 ”就我所知道的情况,我们班上的这两位同学和部队张班长在长途拉练中的表现是很突出的,他们感人的事迹值得弘扬和学习的。好了,我就说到这里了,请大家继续发言吧。“ 


高同学结束了他的发言后。这时张老师的视线向众人瞻视了一巡,接连地说:---”还有谁要发言吗?唉,还有谁要发言吗?“奇妙得很,大家都望着没有发言。


 而此刻时间也不早了,张老师只好宣布今晚总结会就到此结束了。她希望大家今晚能够早点休息,因为明天一早还要从农场出发返回军营去。这场谈自己拉练感想的总结会费了三四个小时的功夫,把同学们的士气着实鼓动了起来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大部分同学都起来得很早,为了赶路早点返回高炮部队,我们忙着去食堂吃早饭。用完早餐之后就准备动身了。我们回到营房背起背包后,快速地走到营房前的操场上集合排好队伍就出发了。


 同学们精神百倍地踏上那条重返军营之路,这一天关于沿途的记忆也是很清晰的,我们的归途是走的原路。这就是始终都是沿着前天晚上拉练走过来的那条路在走。


 沿途所见到的情景和前天晚上所见到的情景不同的,原因是因为前晚上大部分时间是在夜间行走。而所见得只是笼罩在夜色中的四周绵延着的浅山模糊影子,在夜里走着的时候所见到的景色自然是很模糊的,但就在天亮以后走路见到的景色自然是很清楚的了。


 因此今天清早我们再重走这条来时走过的路沿途所见到的情景与前晚上所见到的相比则是迥然不同的了,在路上走着的行人们和沿途风物都看得十分清楚,而在前晚夜行军的时候,这些人和物都是见不到的。其实这本是一件极寻常的事。但那时当我看见白天路上的这些行人时却唤起我内心的一阵欣喜自然是同样地也唤起了同学们内心的欣喜。


 前晚熬了大半夜走路,一路上同学们都很寂寞地走着没有遇见一个人,今天走在这大白天的路上竟遇见这麽多老乡,人气这麽旺真让我们感到高兴得很。这白天走路时的情形就不是古人所云“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连鬼都见不到一个,就更别提见到一个人影的情形了。


 我们走了四个多小时,走了差不多三十多里路的光景,便走到一处小山顶上,站在那里也就能见到位于山脚下的高炮部队的军营了。虽然谈不上是什麽规模宏大的军营,可是从小山顶上望去,这是一座异常宁静的军营。


 军营的食堂在我眼前不过就是一幢普通的平房而已。营区内盛开着美丽的春天的花。一座贮水塔耸立在离食堂不远处。离这水塔一百公尺光景以外的一片空地上,放着二十几门高射炮,每门高炮的炮口正指向空中,仿佛正时刻警惕着来犯的敌机。


 蓝天白云阳光照耀下的军营显得非常美丽,新建的一幢楼房耸立在绿树丛中。远远望见一块宽敞的坝子,那应当是我们军训操场。在我的眼里我们曾在此操场上度过一个多月难忘的军训时光,在那里不仅培养了我们的吃苦耐劳的精神,而且还磨练我们的坚强意志。


 军营中心有一大片树木环绕着一根旗杆的地方,不言而喻,那就是我们高炮团团部所在之地了。已是正午时分。四围绵延着群山,已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黛蓝色彩。军营食堂房顶上的烟囱冒出做午饭的袅袅炊烟。


 那时从部队军营到这小山顶上还没有通公路,但有一条机耕道相连。我们沿着这条机耕道下了山就径直朝军营走去,不一会儿就走到到了军营大门口。


 我们放慢脚步,我抬头望一眼那军营院子的大门上悬挂着一条红布横幅上面用硕大的仿宋体字堂而皇之地书写着这样几个大字“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这是文革中大家最爱引用的一句毛主席语录来形容军民关系之融洽的情况,然而,在文革时期,象类似这样形容军民关系一向融洽的毛语录也是随处可见的。


 我们迈着豪迈而整齐的步伐走进军营,穿过一片颇为宽敞的院坝,这座军营院子被一片茂密的绿化树木笼罩着,给我留下了一种象一座江南园林的印象,当然,这只是我对它的初步印象。但这却让我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美好快乐的感觉。


 我深深吸了一口营区内的甜美的空气。接着,我们队伍走到我们住宿那间营房的门口,陈同学推开房门,我们走进去。我环顾四周还是这样熟悉的环境。


 前天晚上,陈同学就睡在靠前门廊的这尊床上。而郑同学躺在挨陈同学的那尊床上,我睡在郑同学旁边的那尊床上。


 我当天晚上在军营睡觉梦见我们正在明媚的春阳照耀下的操场上没完没了地开展着各项军事训练活动,练正步走,整队集合,跑步,拼刺刀,手持半自动步枪,长久卧在地上练习打靶云云。


 至今我还回忆得起那时军营的夜晚繁星满天,一轮明月挂在树梢上,夜莺发出的叫声像歌声一般地回荡在军营的上空以及早晨悄悄飘进营房里的晨雾。


 可是你能想象到的,在那些年月里,在我们生活的那个时代,象我们这些下部队学军的工农兵学员中的大部分人都曾参加过的紧急集合训练。凡是真正接受过军训的人,在刚刚开始接受这个训练时,几乎无人不讨厌号兵在半夜里突然吹起的急促的军号声。


 直到现在,我的难忘而又短暂军训生活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偶尔从观尝电视剧中听见军营半夜响起短而急的军号声时,我的后背上乃至全身,仍然极不舒服。而且,心脏也会骤然加速。


 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每一个人在自己的成年之初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紧急集合训练,在真正需要进行紧急集合的时候,一旦战争来临,你能够紧急集合得起来沉着而有力应对来自敌人的威胁吗?

Monday, October 1, 2018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58 )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58 )


 照片为西师校园及北碚城区风景照片


 黎明时分,天色微微发亮,东边那片寂静的黯蓝色的天空呈现出一抹淡红色的霞光,经过4个多小时的长途夜行军,我们每个人都走得很疲乏,但大多数同学都没有带有什麽抱怨的情绪,并不认为昨晚的夜行军就像是有人专门指使他们去吃了苦一样。


 虽说路是这样的崎岖难行,但大家还是以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精神坚持全程走完了这段艰难的长征路,无一人掉队。特别令我感动的是充满了爱心的张班长很负责任地牵着那匹大青马载着那位不良于行的李同学走完了那最后一段最难走的路。


 就是在我写着这篇回想录的现在,都觉得有点遗憾,遗憾我自己没有去亲自陪同张班长涉历过那一段路。虽然时间过去已经那麽久远了,但是张班长牵着那匹马驮着那位同学跋涉在那崎岖山路上的情景在我是很清晰的。


 就这样一直走到黎明的时候,快要到农场了。在清晨新鲜的空气中,隔着一道山坡就能看见前面的那座农场了。我们欢呼雀跃了起来,这一下总算抵达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在路上走不好一会,看见田畴间的一段平地上有几幢房舍。我们便径直朝那房舍走去,想那儿应当是部队的农场了。昨夜掉队跟随我班同学走的二班詹同学也跟着了我们来,拉练半途因太疲劳无力气于行走的李同学骑在马上由张班长牵着竟自往前头去了。


 农场的名字我还记得,走到那儿时才见识到这是一座有人悉心照料的农场,奇怪怎么连农场战士的影子都没有一个?陈同学说:“还是熬着一下,我们赶进农场去开早饭啦。“


 农场附近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有好些农家的儿童们站在村外看我们的拉练队伍从他们村子外面的那条路上经过,他们非常兴奋。他们看见我们走了过来也毫不畏惧,有的反向着我们走来,向我们要铅笔和图画纸之类的学习用品。


 当我们迈着蹒跚的步伐走进这座部队农场时。瞧见在几十公尺开外的距离上嘎嘎叫着的鸭子发出响亮的声音在农场的院坝上漫步,一只只的鹅都伸出它们长长的颈子到处乱窜着,一群公鸡母鸡正在争食着撒在地面上的饲料。


 当部队的那位姓鲁的先遣人员见我们队伍到来了,他非常高兴。向我们发出了欢迎的招呼声,朝我们走来很热情迎接我们,并把我们引进了一间营房,还替我们几位同学把背着的用背包绳打成三横加两竖的井字形的被子从他们的肩膀上取下来放在早已为我们摆好的床铺上。


 每尊床上铺有几块平坦的木板,上面罢有一层稻草。在稻草上面铺着一张床单。反正我们在这里只住一两晚上,睡在这样简陋的床上也没有什麽关系,临时凑合着能睡觉就行了。我们大多数同学都是这样考虑的。


 部队的鲁同志又折返厨房,提来一桶热水,朝每一张床前早已摆好的一只塑料盆里哗哗地倒进热水去让同学们泡脚,同时他微笑着朝大家喊到:“同学们辛苦了,你们昨夜走了一夜的山路,饭也没吃,觉也没有睡,大家先用热水泡完脚后,赶快上食堂去用早餐,吃完饭然后再上床睡觉吧。”他还为每位同学倒上了一杯温开水。


 这下,陈同学懒洋洋地坐在床边上,将一双脚浸泡在热水盆里,软化脚板上打起的水疱。他摸摸干硬的黑胡须,---“怎么仅仅才一夜的工夫,这就又长出来了,这胡须也实在是长得太快了吧。“他感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小声说道。


 他一双脚还泡在热水里,倒头便睡下去了,


 郑同学见状便叫起来了:-----“”陈XX!你脚还泡在水里嘞,你不怕把盆子踩翻了,把水倒翻一地到处流吗?昨晚夜行军走了大半夜宵的路才刚到,连早饭也没有吃。就睡能行吗?醒醒吧。等吃了早饭再睡吧!“


 陈同学听到郑同学说的这番话,这才慢腾腾地坐起来洗脚,不一会儿,那位先遣队的鲁同志来叫我们到食堂去用早餐,说农场食堂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的早餐。


 我们便跟随着他去,走不了几步路就到了食堂,食堂内的餐厅东头有一间厨房,里面紧靠右边墙壁处横陈着三尊烧煤炭的灶台上面也都是置有大锅在煮食的。


 三口铁锅的容量颇大,一口大锅里正熬着稀饭,旁边的一口大锅上放置着的两幅竹制大蒸笼正在蒸着白面馒头,同时一位炊事员正从放在厨房墙角的一只大泡菜坛中捞了一些泡菜出来放在案板上切段,装盘,放上红油辣子、味精、香气四溢,为我们下稀饭。


 炊事员看见我们走进食堂时,便热情引导着我们坐在三张餐桌旁边说:------“我们差不多已经弄好了早餐,只等你们来吃了,老师,同学们都到齐了吗?”


- ----“都到齐了!”领队的张老师回应着说道。


 自昨下半夜,我们从军营出发开始拉练后,大家也只在半途休息时将随身携带的几个白面冷馒头当干粮吃了。还没有吃饱又接着行军走了很远的路,肚子都饿得来不能忍耐了。


 昨晚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野外见不到有什麽食店卖食物,要赶路也没有办法,只得忍耐着到农场后再吃早饭了。托哪儿的炊事兵师傅替我们准备一些早饭,这才使我们有此机会能进食堂坐下来吃早饭了。大多数同学都是很庆幸地想到了这点。


 这时我坐在餐桌旁,尽量地打量着厨房内锅里煮着的稀饭及灶台上竹蒸笼里正蒸着的白面馒头。跑了半夜的路没有吃饭,肚子饿得异常,闻着稀饭和馒头蒸出来的香气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不料陈同学却先插嘴说道:“这农场食堂的早餐就是做得好,你看那稀饭熬得多稠,馒头蒸得好泡稍,泡咸菜泡得硬是要得,吃起来又脆,又嫩,味道又好,分量又足!“饿肚子的人当然不能再忍着馋涎听下去了,他们巴不得马上就进食了。


 同学们在餐桌旁坐了一会儿,也没有见有谁走过来向他们收饭钱,陈同学估计,这顿早饭决计是由系上出钱作东了,因为这顿早餐费用应当是可以包括在五七方针指引下所开展的学农学工学军活动所需的专项资金账目内报销的。


 大多数同学也都是这麽想的:------”从促进和推广学校的开门办学活动着想,无论如何,得请经受了这麽大一场困苦磨练的同学们吃顿饭,这也算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吧。“


 随后张班长亲自走进厨房去向炊事员交代了同学们除了吃这顿早饭外,还要食堂安排今天晚餐及明天早餐的事。


 我坐在餐桌旁隐隐约约地听到厨房内一位炊事员问张班长:


 -----”为啥他们今天不走了呢?“


 -----”同学们今天不走,是因为他们昨晚差不多走了一个通宵,都累了。要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早上再返回部队。“张班长微笑着向他解释道。


 此时一位坐在一张餐桌旁的一位同学站起来径直朝陈设得极为简陋的厨房走过去,向炊事员喊了句话:-----“师傅,我们的人来齐了!什麽时候开饭哦?”


 —“好的,我们就开饭!”


 一位炊事员回应道。 不一会儿主厨的两位炊事员为我们开起早饭来,他们向围坐在三张餐桌跟前的同学,往每人桌面前端来了一碟泡咸菜,还在每张桌子的中间放上一只盛满了冒着热气腾腾蒸汽的白面馒头的大瓷盆。在过道当中摆着一只盛满了冒热气的稀饭的大木桶,桶的四周边沿上挂着四只舀稀饭的长柄大木勺。


 同学们见早餐摆出来了,热狂的情绪真是到了顶点。他们一时轰动了起来!拿筷子敲碗,高兴的呼叫。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用长柄木勺从大木桶中舀稀饭,伸手去拿放在桌面上的大瓷盆里盛着的白面馒头,喝着碗里的稀饭,大口嚼着手上拿着的馒头。看众人的那副吃相着实让人感到有点难堪!


 陈同学虽是不喜欢吃稀饭,食量还是那麽好,两大碗稀饭喝得干干净净,另外还吃掉了四个大馒头和一碟泡咸菜。当下心满意足地向郑同学点了点头道:”说一句老实话,这顿早饭吃得真舒畅,难得的还是一顿免费早餐。“


 他接着又夸赞说:--“不错!不错!”然后, 哈!哈!大笑起来。


 郑同学把舀在碗里的稀饭喝了口对陈同说道:---“我正待问你,你可晓得我们今天吃完早饭后,上午除了睡觉外还有什麽安排吗?”


 陈同学嚼着一块馒头说道:----‘这个我还不清楚,要等张班长安排,可能要住到明天早晨才返回军营去继续接受其他军训科目的训练了。


 大家用完早餐后又折回到营房去睡觉,一进到屋内看见那儿为我们每人摆好的床铺上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被子。里面靠璧的一尊床是陈同学的,靠他的床旁边的另一尊床是郑同的床,另一尊床上铺陈着我的被子。


 我们军训班的十位同学的床都安置于一间房。原来周同学和李同学也同住在这儿,李同学在途中因伤痛不能走,骑在一匹由张班长牵的马,带到这里来的。


 我躺在床上浑身放松了,但此时在我自己却早已把行军拉练引起的兴趣失掉了。昨晚在路上急行军的目的是希望能早一刻到达农场,从而完成夜间拉练的军训的这一科目,但是从部队军营出发行军到达农场来,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的路,才不外乎是和文革初期的红卫兵步行大串联的“风餐露宿,星夜启程”的举子一样。郑同学和李同学两人也和我抱着同样的感觉。


 领队的张老师决定我们当晚就在农场过夜,等明天清早起来再返回军营接受下一步的军事训练。大家都已经上床躺下来睡觉了,昨晚所过的拉练生活要算是最紧张,最有趣味的生活。


 拉练那天晚上睡觉的时间自然很少,最多上半夜睡了有两三个钟头,下半夜甚至连熬到天亮都没有合过眼睛,更别提睡觉了。遇到拉练夜行军不能睡觉到成为一件常有的事了。昨夜走了一段长路搞得大家实在是太累了,大多数同学早饭后一倒床就酣睡到那天下午四五点钟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