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day, March 26, 2017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6 )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6 )

 (2017-03-26 12:16:50)下一个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6 )

照片为西师校园及大邑安仁镇风景照

这条由成都通向大邑的公路是一条平坦的大路,那时在公路上行驶车辆不多,也就是说公路上的车流量不大,只要汽车开上这条路以后便可畅通无阻地很安全地行驶着了。近几天来,公路因夜来无雨很干燥,我们的卡车行驶得较快,每辆卡车之间相隔得十几公尺远的光景正有条不紊地依次行驶在公路上。

自今天清早我们的大卡车由成都火车北站驶出以后,大家都没有吃早饭这是不用说的了,车上连可以充饥的零食都找不到。车在路上行驶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路边上有一家饮食店。

我问:“我们在哪儿去吃早饭呢?”没有人回话。坐在我旁边的郑同学有气无力小声地说:“耐心等候吧,会有机会让你吃早饭的。”

----------“我不管吃什麽东西都可以马马虎虎地应付过去,没有什麽关系,咱们等吧,反正也快到大邑县城了。”--------坐在卡车栏杆旁边的另一位同学回答着。

--------“等吧!”我已经很没有耐心地说着。我一肚子的饥饿化成了一腔的忧愤,很难遏制地想不发牢骚。但只客气着又连说了一声“等吧。----“不要紧的,”。

郑同学却在旁边安慰着我说:------“等我们车抵达大邑县城后,我请你们吃大餐。“

------“哼,”“我笑着说,“恐怕你这也是借花献佛,用不着拿我们的钱来请我们吃饭吧。”

我对于郑同学是心怀敬意的,特别地感觉着他是一位很有责任心的同学。我知道这次开门办学是由他全权负责管理伙食帐目的,并支付全班同学们这次赴大邑开门办学---学农旅行途中的全部用餐费用的。他事前就向同学们收集了粮票和钱款用来支付旅途中进饭店用餐发生的费用。事完之后再与同学们结清账目。

张老师说:----------“同学们还是熬着一下,等我们赶进大邑县城去开早饭啦。”

卡车愈朝前开,离大邑县城愈见近了。由成都到大邑足足行驶了三个小时的光景,但沿途的情形还是依稀记得的,途中经过了一些散布在川西平原上的小镇,自然是见识到了这广袤川西田野上所展现出的多样乡土风情的。

当天上午十一点钟的光景,我们乘的卡车抵达了大邑县城,进城后一辆车紧跟着一辆车驶向城中心的一家饭店,司机把我们的卡车并排着停放在这家饭店前面的街头上。

当我们下车进饭店去用餐时,但颇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竟有好些当地人聚集在我们这辆卡车周围好奇地观看着,自然是看着那面插在车厢栏杆上的用金黄色仿宋体字书写着的“西南师院外语系开门办学宣传队”的红旗吧,它正在微风中轻轻的飘拂着。

它如象生长在一棵亭亭玉立的红枫树上的一片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火红的枫树叶之类的秋季植物那样耀眼,为这里秋天的景色抹上了一道亮丽妩媚的色彩,特别地感触到它还有一种爽朗飘逸而又格外清幽气质,在这丝毫没有嗅到文革式的急风暴雨气息的地方,在这风景特别秀逸的小县城,我们宣传车在这儿街头的出现倒是给人们留下了一些深刻的印象。

我们就在这家饭店打尖,胡乱地点了一些咸菜,稀饭和馒头用了早饭,因为天色尚早,又因为用完早餐后便要加紧动身赶路,但正因为这样,由于形势很紧迫的缘故,我们的领队刘老师便叫我们男同学赶快帮助女同学们迅速上车,一矣安顿下来之后,卡车立即出发驶向安仁镇。

七年前的一九六七年初,我是到过大邑安仁镇的。那是在乘火车去全国大串联返回成都后,我加入我们班上才成立不久的一支红卫兵战斗队从成都出发沿成乐公路经过安仁镇步行串联到乐山去的时候。

在这儿所要简单叙述的是一九六七年初我们响应党中央发出徒步大串联重走红军长征路的号召,途经安仁镇的事情。回顾起来这是已经过去六七年的事情了,1966年9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通知,要求红卫兵到北京及全国各地大串联,把“文化革命”的烈火烧向全国,所需食宿和交通费一律全免。自此以后大串联就好象一簇紫丁花的种子随着风飞散到了全国。

1966年十月上旬的一天我与同班的两位同学一道从成都出发乘上火车去全国各地进行了两个多月大串联,返回成都之后,那时已是1966年尾,1967的新年快到了。不料就在1967年农历新年刚过不久中央下达了停止全国大,中,小学生乘火车进行全国大串联的通知。通知还号召同学们经风雨,见世面。艰苦地磨炼自己,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成长。并希望同学们仿效红军1934年至35年所进行过的史诗般的长征那样,徒步沿红军走过的长征路去全国大串联。

为了积极地与刚下达不久的通知密切相配合,《人民日报》发表了《红卫兵不怕远征难》社论鼓励同学们徒步到全国各地串联。这样一来那些还等待着去全国大串联的学生便全盘失算了,除少数同学幸运地抓住了这一难得机会外,尚有大部分同学还在等待时机想免费乘火车去全国大串联。

我想从此以后,那些还没有去串联的同学们恐怕将永远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那时候我见到真是有不少同学为此不免有无限凄凉,无限惋惜,甚至于有落泪伤心的时候。但是我的凄凉,我的惋惜,我的落寞,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失悔。而是对于我妹妹错过了获得这一宝贵的串联机会的一种失望的悲愤。

为了响应党中央发出的徒步大串联,重走红军长征路的号召,我们全校同学们都被积极动员组织起来了,一霎时间在校园内就成立了各种各样的造反派战斗队,都在筹划着如何走出学堂的校门,到全国各地去徒步大串联。我对我们战斗队徒步大串联出发那天的的情形尚有些记忆。

我们对这即将启程步行到各地去串联的动机和目的是很明白的。原来就在临出发之前的一天,在一间空教室里面我们战斗队负责人召集了我们全体成员开了一次会。我们的出行时间,便是在会议上决定的。形势是有些刻不容缓了,因为除了我们战斗队之外,我们班上别的同学和其他班的同学们成立的战斗队已接二连三地走出了学校,踏上了徒步大串联的旅程了。

就在这样情况之下,我们要在时间上和那些先行出发的战斗队展开竞争,争取比他们早到达目的地。我们所取的路线便是要去走近路,尽量早点追赶上他们。因而我们之行的目的地总是在成都西南方向,指向乐山。

这样当我们所行的目的地一得到了指明后,我才好像云开见日一般,从思想上就得到了开悟。于是才在这次步行串联目标明确的出发当中顿然感觉到了一种无限的趣味了。因为这其中包含着一项比赛看一看我们当中究竟哪一支队伍能率先抵达目的地的竞争性问题,而我自己也是参与这场比赛的一个选手 。

我们一行十二人,动身的时候,起初大家的兴致都有点高昂,满心地期待着赶快出发。早晨用过早餐后从学校所在地---成都东门外沙河堡川师出发,全队由一名高个子队员杠着一面旗子走在前头,上面用金色仿宋体大字书写着“XX附中九·五造反战斗队”的字样,这面旗是从城里的一家制旗帜的街道作坊里买来的。我们跟随在这位棋手后面一步亦步,一趋亦趋地循规蹈矩地走着。因为那时我们还没有汽车可乘坐,这样的情形便逼着我们不能不采取每天老老实实走几十里路的方式行军。

我至今对我们一行人走出成都地界以后的情形尚还记忆得起来,大致每天都是在川西坝子上铺设着的公路上走着,走的都是一些很宽的柏油马路。特别在进入了大邑县境界之后,也没有见到山。路过的村庄多是一些掩隐在竹林丛中的泥土瓦房农舍。沿途没有见到有什麽异常凋敝的乡村景象。

天气寒冷,我们一行人不多,每人也没有携带什麽沉重的行李,身上只背着一个被盖卷,又是采用军队组织的形式,行动还算迅速。说也奇怪,那时我们每个人都还很年轻,我的体力,尤其是跑路的脚力,在那时候不知怎的,真是特别的有力。我多是跑路,但我们串联小分队每天都有人在打前站,每到一个歇脚的站口,总是有人先到,便去替大家找宿营和休息的地点,有时还要为大家张罗进餐的事宜。

因为从成都出发时带上的一只铁锅和食具,沿途就没有派得上用场,于是每天到了宿营和中休地点,都要忙于寻找饮食店解决大家的用餐问题。记得在我们队伍经过大邑到安仁镇之间的一个小镇的时候,因为镇内的饮食店都把食物卖尽了,我们只在街头买过一些烤红薯来当午饭吃的。我和另一位同学吃下这红薯之后,还没有填饱肚子,要赶路也没有办法,只得忍饥挨饿地跑了大半天路,就这样一直赶到安仁镇的时候,才在镇上一家饭店吃了一餐饱饭。

从成都出发后的第二天下午三点钟,我们全队人员赶到了离大邑县城不远的安仁镇。这便是我记得的一九六七年初我们徒步大串联第一次路过安仁镇的情形了,我们曾在此停留过二天,当天晚上就在这古镇上的一所小学校教室内摆铺宿营。

照着寻常的惯例,我们到此大串联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参观镇内刘文彩地主庄园内陈列的大型泥塑群像《收租院》,接受阶级斗争教育。

在安仁镇两天短暂的逗留给我留下了一些难忘的记忆,我只要一回想到它,那些坐落在这古镇宁静街道上的古老建筑便要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陈旧建筑物上涂有用红油漆书写的文革标语其颜色都还没有褪色。即使有的字迹的颜色已经斑驳了,但还能够清楚地辨认出来。

我还记得从地主庄园大门一走进去,见院内有一个横长方形的天井,后面有一座敞厅,放着些一些极旧的红木做的桌椅,靠壁挂着几幅颜字体书法写的条幅。在天井的南沿,和敞厅紧接着摆放着几盆自然清新的盆栽盆景。

然而,这几盆川西风格流派的盆栽盆景,与设在天井中的花坛相对应着的----- --看上去这样布置着的园林景色是与江南园林景色是极为相似的。然而靠近这座宁静的小镇的安平公社的第三大队下辖的几个小队,和安平公社中学,竟想不到七年之后它们便成了我们开门办学----学农的基地了。
打印 ]
编辑 ]
删除 ]
阅读 (52) ┆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发表评论
评论不支持HTML代码
注意: 请不要在评论中留下不友好信息或者类似侮辱性的言辞。

Tuesday, March 14, 2017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5 )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5 )

 (2017-03-14 19:50:24)下一个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5 )

照片为西师校园风景照之一
西南大学校园风景



十一月中旬的那一天,就是我们出发去大邑县开门办学的日子,动身的时候,起初有点感到兴奋,因为这一天就是我们将启程去那里与贫下中农相结合,实行我们的开门办学的日子。

那天上午,大概八点钟光景,此时大家正忙得不亦乐乎整理行李要准备出发,而这时也正是大家忙得来有了一个段落的时候,带队的刘老师突然叫人传话来说,为了替学校节约经费,决定大家这次改乘夜行的火车前往川西大邑县农村,而不是按照之前已安排好的乘包租的大卡车前去。

我们年级四个班学生加上老师一道约一百人左右,也没有分出什麽人来组成先遣队先行出发前去,只是派遣了一两个工作人员事先去与接待方联系,并就如何妥善的接待我们这一行人的食宿及安排我们如何在当地开展开门办学活动等事项,与他们进行了交涉。

同学们提早就把各自所需用的被盖卷,生活用品及教师指定须携带上开门办学要用到的教学资料都准备停当了,他们就只等待一声令下就出发了;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带队的刘老师便率领着我们全体人员从外语系大楼出发前往北碚汽车站乘客车进城到菜园坝火车站。乘上当晚八时由重庆出发前往成都的列车。傍晚时分我们已经抵达菜园坝火车站了。

看表也只到七点半钟的光景,离开车尚还有半个钟头的时间,我们到达车站的时间还算是准时的。因离开车还有半个钟头的余暇,同学们便利用这个余暇到车站候车室去在椅子上坐下来等候上车。

我们班的辅导员张老师是要时常跟着领队的刘老师联系的,因为她也算是这次开门办学领导班子中的一名成员。他们经常需要在一起碰头研究问题。他们三人领导小组-----包括刘老师,学员的党总支委员代表李同学和张老师--------也是七点半钟到的车站。

那时候列车时刻表上定的开车时间不一定靠得住,有时候是要晚点的,或晚了半点钟,有时候甚至晚了一两个钟头的情形也时有发生的。这样的情形他们自然无从知道,而我是知道的,因为我曾经在铁路上当过几年的列车员。就这样在时间上如果列车稍稍有些晚点,旅客们便不免要生出一点龃龉。幸好我们要乘坐的这趟列车算是正点发车。

此时车站上的广播员开始播音通知我们这次列车的旅客们进站上车了。我们立地去车站检票口排队等候上车,当轮到我们检票进站了,刘老师走过来将一张团体票向检票口的一位工作人员出示,她顺手接过来用剪票夹在这张团体票打了一个孔,就算是我们全体人员都检票了。

同学们排队依顺序进站,匆忙地赶上月台,在昏暗的电灯光中看见列车的一节车厢门口立着一位面朝我们,身体挺直的列车员。--------“到成都方向去吗,欢迎你们乘坐本次列车前往成都。”他含着和蔼的声音远远地在我们耳边飘荡着。没有错,这次列车就是我们要乘坐的列车了。

我们登上的这节车厢是普通慢车的硬座车厢,因为车上电灯照明设备还没有更新改装,车厢顶上只点着几盏日光灯,光度自然是不够明亮,显得有些暗淡的。

张老师坐在后面一排的一个座位上,她看见我们上了车,便走过来安排我们的座位,用很亲蔼口气向我们叫着:--------“大家不要争抢靠窗的座位,发扬大公无私的精神,互相谦让一下。”我也免不得落入俗套争抢靠窗的座位,听她这样子一说,我自己都觉得很有点无趣了,就象一个做错了什麽事的小孩一样,只好远远地退在车厢另一边的角落上,找了一个座位默默地坐下来。

不一会儿火车也就开动了。在昏暗中把于此学习尚不足一年多的重庆留在了我们的后面。

车厢中的灯光很昏暗,我自己的心境也同样暗淡。为这次下乡开门办学,连续紧张地工作了好几天,感到身心很疲惫了,很想清闲地靠在座席背上伴随着这车轮撞击铁轨发出的有节拍的轰隆声音好好地睡上一觉,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在梦乡中白天经历过一些有趣的事情一直在脑中迴旋着,迴旋着,此时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我们乘这趟火车究竟要到哪里去旅行?位于川西坝子的大邑县又不通火车,这趟火车只可以开到成都,为什麽我们乘的这趟火车还要继续前行?我们列车行驶的路向好像又不是沿着成渝铁路向西行驶,而是朝东北方向,我们最终的目的地究竟是在哪儿?我们此行学农的任务是什麽?----------

这些全然没有人对我们说明,似乎一直梦见有人想对我们说明,好像最终也没有人对我们说明。这竟然变成了一桩需要我们时刻严守的秘密任务了。我自己私自怨艾的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中升腾起来对此表示不满了。等我突然被车厢的喇叭的声音从熟睡中唤醒过来,才发现这是我做的一枕黄粱美梦。

原来就在此时列车广播员通知旅客餐车现在开始供应夜餐了,卖盒饭,将由餐车服务员推小车到每节车厢来兜售盒饭,每份三毛钱,凡需要买盒饭的旅客请准备好自己的零钱。同学们从午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吃晚饭,正感到饥饿难忍。

不一会儿见一位餐车服务员推着一辆满载盒饭的小车顺着过道从前面一节车厢推过来了,推到我们车厢的时候,几位同学向小车簇拥上来,异口同声地叫着:--------“啊,来一盒饭!”------服务员不慌不忙地对他们说--------“请各位稍安勿躁,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去吧,我会把盒饭送到你们每位的手上的。”

-------“好的,好的。“众人齐声答应着,退回到座位上去了。接着服务员推车到了他们的面前,把盒饭递给他们。当他们接过盒饭后,顺手把饭钱付给了服务员。然后他们很高兴地用了这餐夜饭。由于近几年来,国内经济形势已经开始好转不像五十年代末及六十年代初那三年那样总是忍饥挨饿,时下将这一盒饭吃下肚,就算已经吃饱了。

我看表也只到十一点钟的光景,离开车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钟头,这离明天清早到达成都火车北站还早着勒。火车从重庆菜园坝车站驶出后一直沿着长江岸边前行。江面很宽,水也很深。夜晚清澈的月光抛洒在江面上,列车在月明的深夜沿江岸行驶,我感觉着是很有趣的,透过车窗眺望在夜色笼罩下的长江,它就像虬曲缠绕的一条银链伴随着列车蜿蜒向前延伸。

此时从车窗朝外望出去见沿途秋日夜色中的风物都呈着祥和的景象,伴随着铁路前行的公路上不见有路人行走,白天在路上走着的农人和行驶着的汽车,都象不知道他们或它们现究竟在何处,并且也没有见到当时社会上激荡着的那种喧哗与骚动的光景。因此乘坐此次列车沿铁路行驶了半夜的时光在我的记忆中倒也没有留下什麽特别值得关注的东西。

夜里三点钟,火车到达了离成都不远,但离成都尚还有两百多公里远的内江火车站,夜雨微微地下着,从车窗外望出去,夜景是一团墨黑。唯一的光只是车站月台上搭建的遮雨棚上安装的几盏日光灯。停了十多分钟后,列车在车站服务员手提信号灯指示下,一声汽笛长鸣,缓缓起动,再慢慢朝站外加速驶去了。

火车驶到次日清晨七点钟的时候快到简阳车站了,愈和成都火车北站接近,在清晨接近七点四十分钟的时候火车行驶到了离成都北站仅仅有十九公里远的石板滩车站,列车在站内停下来了,让一辆快车从站内通过。据我们客车上正在当班的一位列车员说:“怕再过二三十分钟列车就要到达成都火车北站了。”

听着这样的消息我们大家都感到很高兴,但在我自己却把这趟旅行的兴趣失掉了。我们疲乏地熬了一整夜乘此次列车的目的是希望早一刻抵达安仁镇参加开门办学的学农活动,但是从北碚到大邑县安仁镇来,足足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连昨天白天一整天都花费在准备出发的时间也计算在内),才不外乎是和文革初期徒步大串联的“一路风餐露宿,昼夜兼程赶路的壮举一样,怕是会半途而废吧。我似乎抱着同样的一种不祥的预感。

带队的老师们已经决定等当天清早抵达成都北站出站后,全体人员马上乘上卡车出发去安仁镇,当晚就在那里过夜。火车离开石板滩车站,跑了大约三十多分钟的光景停止住了,已经到了目的地成都------到了,到成都火车北站了,”有同学高兴地叫喊了起来。

我们在清晨的薄雾中下了车,接着带队的刘老师匆忙地赶过来,走到同学们面前,让大家在月台上集合整理好队伍,由他统率着队伍随旅客们朝车站外走去。出站后,径直走到车站广场上并排停放着的三辆大卡车前面,刘老师把要求同学们分班级乘上这三辆大卡车去大邑安仁镇的话向大伙儿说了一遍,他昂扬着头朝大伙儿点了几下,嘴边微微泛着矜持的微笑。

他接着便大声地叫喊道:---“分班级为单位,大家赶快上车吧。“听见他发出的这一声号令,大家都很匆匆忙忙地抢着往车上爬,对于他发出的这一声号令如象秋风扫落叶一般,他的话音刚一落地,同学们已经在慌乱中爬上了车厢,他不无得意地向我们叫喊着-------:“同学们还真不错啦,你们这一次的表现大有进步,行动听指挥,动作迅速。好!大家注意安全,抓紧车厢上的栏杆,以防摔倒。我们就要开车了。”

他说完此番话后,便一脚踏上了一辆卡车驾驶室外面上车脚踏板,右手猛的一下拉开车门,动作麻利地坐上司机旁边的宽大而柔软的座位上,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这三辆并排停放着的卡车都是解放牌卡车,原来它们也是从市内的某一所大学租借来的,当天把我们送到安仁镇后,这三辆卡车便要顺原路折返回原单位去了。此时卡车司机脚踩油门把汽车引擎发动起来了,卡车便慢慢地移动了,一辆接一辆地逐次驶出车站广场。沿着一条大马路向进城的方向驶去。

成都火车北站前面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中间有一条路通向城里面去,这条路就叫人民北路,平常交通拥挤得不堪,另外又有些无轨电车在这条路上驶向市中心盐市口,补济着交通。不一会儿我们乘坐的卡车就行驶到了那可以分路的一环路上来了。那儿可通向三条公路,向北直走是通川陕公路,向东走是通成渝公路,向南走是通向成乐公路,我们卡车是向南行驶,不久就沿成乐公路向大邑安仁镇驶去。

当天的天气是晴朗的。是难得一见的秋高气爽的天气。自从前几天的一天晚上下过一场梅雨之后,接连着好几天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地面潮湿又泥泞,之后又接连着好几天都是晴天。地面干燥得又扬起了灰尘。

当卡车驶出市区后,我站在车上见市郊外的田畴远远地在秋阳和煦的阳光照耀下横陈着,原野的尽头是看不见的,已经种上油菜籽的土地好像是已经看到了在它上面只有在每年春夏之交的时节才会荡漾着的一片油菜花海。随快速行驶的卡车展开在眼前的川西坝子的乡间风景就如一幅幅流动的风景画迎着我们扑面而来,目不暇接。

空气是异常清澄的,湛蓝的天空,飘着一朵朵的白云。公路两则种植的树木盛开着茂盛的绿叶,它们新鲜的叶冠有的还残留着清晨留下的露水。

在我们快速行驶的卡车上有一面在风中飘动着的惹人注目的红旗横陈在我们卡车栏杆上的,上面用粗大的仿宋体字写着:”西南师院外语系开门办学宣传队“。为了活跃旅途气氛,由負責“宣傳,文娱”的我们班的文体委员陈同学带领我们在车上高唱革命歌曲,随后她又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只竹快板,用右手甩着竹快板,敲出节奏,我们跟随着竹板节奏,以说唱的方式,用普通话演唱有关下乡去开门办学的自创作的节目。

我们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 这极大鼓舞了我们的士气,让我们对开门办学活动取得成功充满信心。于是大家都更加精神百倍地唱着这首充满了乡土气息的说唱民谣了。

对这一趟夜行列车沿途的记忆大致就是如此这般了,大约是因为乘坐的本次列车始终都在成渝铁路沿线上奔跑,所接触的情景都发生在夜行列车上的原故。现在所记得的只是自己担心着怕我们班同学们前几天匆忙赶工用英文编写的那本开门办学用的教材不管用,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在旅途上不管怎么劳累,怎么吃苦也怕是白搭了。


Sunday, March 5, 2017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4 )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4 ) 照片为西师校园风景照之一 林同学终究是一个胆怯的人,系领导规定这次开门办学活动除了患病的同学可以请假不去外,任何人不得找任何借口逃避这次去大邑农村进行的开门办学活动,林同学虽然几次想找理由不参与这次的开门办学活动,但终竟没有这种决心。由是怨恨不满的念头便一天一天成长起来,持反对态度的学生中当然是有她一份的了。 过了几天,系领导又向我们全年级的同学们宣布了这条纪侓---任何人不得借故不去参加这次在大邑县农村进行的开门办学活动。而当一旦有积极参与开门办学的同学为那些不愿去的同学树立了榜样后,迫于榜样的压力,那些不愿去的同学就会自认倒霉,也只得无可奈何地跟随大家一起去了,他们不敢说他们不想去,因为他们害怕自己被人们看成是不堪改造的贪图享乐资产阶级分子。当然,至少他们觉得大家都是会以这样的观点来看待他们的。 出发去川西大邑县农村开门办学的日期定在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我们全年级的英语专业包括俄语专业一个班在内的共四个班的同学接到上级的指示---要求大家奔赴大邑县农村去开门办学。这项被大张旗鼓地宣传为开门办学的“半农半读”式的教学活动其意图明确,就是要在思想上对同学们进行改造,另一方面又可以为他们将来扎根农村普及乡村教育打下坚实的基础。 临出发之前,我发现有少数同学感到很失望,他们抱怨说他们在文化大革命中已经错失去了这么多年大好的学习时光,他们不想再一次浪费掉这样的宝贵学习时间了。由于受到文革时期推行的教育要革命,学制要改革的影响,学制也缩短了。而当时在文革时期学校实行的三年大学课程已经比文革前传统的大学本科四年课程减少了一年。 从去年十月入学至今,他们在学校仅仅才学习了一年多点的时间,这下又要下乡去开门办学----学农。正常的学习时间又再一次被中断。一想到这样的情形有些同学自然感到非常失落的,他们好像感到自己前途有些渺茫了,这不免增加了他们的惆怅感。他们想假如是能够继续留在学校学习,那情绪可能会是完全两样的。 我丝毫不感到失悔去农村开门办学,为能与绝大多数同学一道去大邑农村开门办学---------------而感到兴奋不已。由于经过停课一周举行的班级座谈会的认真讨论,使我得以详细地知道到农村去开门办学的一些真实情形,系总支书记对全系的师生作了开门办学的动员报告之后,在全系的师生员工中间,还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很热烈地受到了大多数同学的拥护。凡是经历过那时期在大邑农村组织的开门办学活动的同学们,对于这一桩桩的陈年往事,应该还有人能够记忆吧。 此时我见林同学从教室里走出来了,站在走廊里,态度很冷淡,我走过去向她打招呼并问她,她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而且显得有点不耐烦。接着就开始了她的唠叨。但她使我弄明白了,原来她对这次下乡开门办学感到很不满,认为是耽搁了她宝贵的学习时光。因而在谈论有关开门办学这个话题上,我却发觉了她和我之间没有更多语言可交流了。 此时林同学默不出声地伫立在教室外走廊的墙边。我不经意地瞅了一眼林同学,发现她显得很忧闷,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她竟出其不意地一掌猛击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同学。她的怨恨似乎都集中到了那位纯真无辜同学的身上,把那位同学当成自己一支出气筒了。在场的同学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我感觉着她变得有点近乎于不可思议了。我对于她的态度都忽然地变得陌生起来了。 开门办学临行前,还有十来天的时间,我们利用这段时间来为这次下乡去安仁镇附近的一所公社办的中学进行开门办学的课堂教学活动作一些准备。系领导曾征求我们年级各班同学的意见希望我们能搞一个有关开门办学这方面的英语专业术语词汇的汇编出来,以便在农村开门办学的课堂教学上能当作教材使用。对这样的倡议,我们作出了积极的响应。 在李老师的指导下我们班的同学们便立地去系图书室查阅了陈列在书架上的英语版的«中国日报»,«北京周报»期刊,阅读后从中收集到不少有关开门办学这方面的英语词汇,只费了一两天的时间,接着我们又从英语版的«中国建设»和«中国文学»杂志里面收集得到有关开门办学这方面的一些英语词汇。这回却费了两三天的工夫。但这也并没有让我们失望,我们从这些新闻报刊杂志上搜寻到了我们想要的第一手资料。 为了扩展我们资料选编的词汇量,之后我们便前往院图书馆去查找。院图书馆的藏书是相当丰富的,但有关论述文革的开门办学,教育革命之类的专门书籍却很少。可我们还是较幸运,就在目录里面却查出了有外文出版社出版发行的有关教育革命的英语版的一本小册子,而我们便立地借阅了。 这是一册有几十页厚的单行本的书,新闻纸印刷,装饰也不讲究。书的内容还算得上有些新颖。一些时下流行的与开门办学有关的词汇比如,教育要革命,学制要缩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等等词汇也包括进去了。所以我们收集到的这些词汇便是我们在农村学堂上课时要用到的词汇了。它们也是我们感觉着迫切需要的词汇。 院图书馆藏书真是多。两边靠墙高高地书架上塞满着书,大都是精装的书。两旁的书橱和一些小书架上也堆满着书,大都是平装的书。靠前右边是供读者借阅或还书的一张长柜台,左边陈放着一张阅览桌,备读者坐下阅览。后面正中有一道通往内部阅览室的门,在哪两侧有玻璃书橱,也装满着书。这书橱里的书,大都是一些影印的外文版的内部书籍了。这些有涉外政治内容且具保密性质的书籍,一般不对外公开借阅,如要借阅,须得出示系一级领导部门出具的介绍信,方能借阅。 这位在外文书籍部门专职负责的姓田,名叫XX的馆员,我是认识的。年龄在五十上下。他是国内某大学图书馆专业毕业,但他对于外文的图书却有丰富的知识,在这一方面他的研究功底是深厚的。 他年青时候曾经到过北京求学,就全靠自己的智力和毅力,他获得了他的大学毕业文凭和学术地位。大约在我们同学中,但凡想借阅某一本外文书时,都会请他帮忙寻找到这本书的。看来他的图书检索能力是经过专业培训过的,自然他是完全胜任书籍检索这方面工作的。 记得有一次我去向他请教,问他馆内有没有美国著名作家福克纳的名作《喧哗与骚动》。他说有的。立即便从一处书架上取下了这本书来,递给我。那是淡蓝色封面的一本精装的英语书,书名叫着《喧哗与骚动》(The Sound and the Fury)。是兰登书屋出版的。我翻开了书的内容一看,果然是一部引人入胜的小说,而且附有精美的插图,正是我所喜欢阅读的书籍。 我便向他提议:好不好让我用借书证和学生证做抵押,把书借回去看一周?他踌躇了一下,娓婉地拒绝了。他告诉我:要看这一类的书,只要你有系领导部门开来的介绍信,便可以随时借回去阅读的。真的,我真是感谢他这个相当有说服力的解释。他虽然没有借书给我,但我不能怪罪他的。因为那时候他也要坚持原则,遵守学校制定的规章制度的,实际上,我也得遵守这些规章制度的。我以一个普通学生的身份而向他提出了那样令他感到十分窘迫的请求,倒是显得我太不近情理了吧。 开门办学临行前一天下午。为了给自己出征壮行,我独自一人去北碚大街上选了一家二流的餐馆用餐。入座后我向堂倌要了半斤红薯白酒,点了双份青椒炒盐煎肉来下酒。按照自己平常的俭约的生活习惯,这次算得上是一次慷概款待自己的奢华用餐了。 新鲜二刀生猪肉切成厚薄均匀一片片的肉片-----这和回锅肉一样的制作,只是比回锅肉还要简单,还要好吃。用郫县豆瓣伴着辣酱生爆快炒切好的生肉片,这道菜和回锅肉一样是极平民,极可口的一款川菜。 酒是吃得太多了,用餐毕,叫过堂倌付账后,我满脸涨得通红,步屣蹒跚摇摇晃晃地走过北碚的大街,极费力地走回学校的宿舍,倒床便沉睡到第二天清早醒来。我赶忙穿衣起床,而后急忙端着洗漱用具去盥洗室洗漱,待洗漱毕,返回宿舍,开始忙着整理行装为当天的开门办学出发作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