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 21 )
照片为西师校园风景照之一
我们正围坐在席桌周围用筷子从火锅中夹起鲜嫩的鹅肠蘸着味碟中的佐料吃着。而摆放在席桌上的火锅底下腾起的火焰突然闪烁了几下,就熄灭了。但此时正是大家吃得酣畅淋漓的时候,从窗外射进来的一缕缕阳光将原本显得暗淡的店堂照得亮堂堂的。大曲酒和啤酒的香味飘散开来,这更加使得大家吃火锅的兴致越发高涨起来。
陈同学在大家欢乐气氛的感染下,急忙招呼堂倌过来向火锅炉子内添加木炭点燃火,使火锅炉子底下重新腾起绯红的火苗。炉火烧得好旺,木炭火焰从火锅边冒起来好几寸高。一个厨子站在厨房的菜案边切腰花,毛肚,鳝鱼片,金针菇,切好拼盘装饰好之后,招呼身旁一个堂倌道:“快给靠窗边的那两桌客人端去。”
那个堂倌端着放在托盘上的刚切好装盘的腰花,毛肚,鳝鱼片,金针菇朝我们席面走过来,堂倌满脸是笑,一面把托盘放在我们的桌面上,小心翼翼地将一盘盘的火锅菜品递到席面上摆好,一面抬起身向众人笑说道:“幸会,幸会。各位都请赏鲜!真的,这是我们厨房大师父刚切好摆盘的火锅菜品,特别招呼我给你们送上来的。”堂倌的这番话说得大家开心地大笑了起来。这时另一个堂倌从一个挺大砂罐里,热漉漉地舀了一大瓢汤倒入我们沸腾着的火锅汤内。
从我们开始聚餐到至今大家已经饮下了差不多一打啤酒及三四瓶大曲酒了,因饮酒过多,所以就这样大家在席面上唠叨的家常话就多起来了。而谈话的重点逐渐转移到郑同学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找到女朋友的这一话题上来了,郑同学从我们入学相识到现在怕已经认识十一或十二年的光景了,确切点儿说时间够长了,但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儿不了解他。
郑同学今年35岁,当年从学校毕业后就分配到市内某一大型兵工厂的子弟中学教英语,他至今还未结婚成家。他相亲一直不成功,他那时显得很无助、很孤单,只有每天与寂寞作伴。我们都对他表示同情,并很为他的婚事担忧。表面上看他好像对这事一点儿也不在乎似的。平常他若無自己的伴侣相伴,一人獨處時,就只能是子然一身地无聊地打发日子。
你晓得,时间不饶人啊,一转眼的工夫他就成了一名大龄青年了。不知不觉中就快到四十不惑的年龄了。而且他至今还不知道他相亲不易成功的问题之症结究竟出在何处。 此难题获成功破解的秘诀究竟又存在于何处呢?屡次相亲不成功,使他变得越发胆怯了起来——不敢在相亲场合多讲话,表现得越是缺乏自信心了。
郑同学性格显得有些木讷,外貌上也没有什麽格外出众。但相貌不显丑,还算端庄。他身形高大强壮,像父亲;肤色灰黄,像母亲。但他的工人家庭出身使得他的言谈,举止都显得很平凡。与在场的其他男士相比,他倒也不显示出自己有什麽特别的相形见绌之处。但似乎就像是缺少一些令女人春心荡漾的女人缘。
对他的婚事,父母亲特别操心。对他久拖不决的婚事深感不安,每年郑同学回家过年,父母就要催他,他总默默地无言以对 .... 都想以报恩之心,尽早地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能让父母愉快地过属于他们的晚年生活。他的父母亲为了给他寻个媳妇,利用 过春节,节假日的机会,在腊月和正月里频繁走访他们的朋友,熟人和同事的家,拜托他们帮着替他儿子解决终身大事。
随后郑同学被父母亲安排相亲他们的一些朋友,熟人和同事的女儿,见面之后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将他一,一拒绝了。有的姑娘嫌他性格沉闷,木讷,有的嫌他的外貌平淡乏味,有的嫌他多愁善感,其他的则嫌他职业平平无奇,仅在一所厂办子弟中学当一名普通的老师而已,认为他的事业将来没有什麽远大的发展前途。尽管他明确地表达了对一些姑娘的一片爱慕之情,可是她们对他仍不屑一顾。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染上了这么一个坏毛病,有时与女性相亲见面时,不经意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勾勾看着对方,令女方感到十分尴尬和反感。此时女方对此也就只能作出如此这样的回应了。那就是她站起身来,对他说一声再见之后转身就匆匆离去。留下他一人在身后,独自坐在那里发呆。当女方离去之后,他往往会久久地沉溺在忧郁状态中不可自拔,甚至还会喋喋不休地呢喃小声地说道:“那个姑娘长得太漂亮了,我未来的妻子就得长成这样才行。”
屡遭到相亲失败的挫折之后,他的父母亲就觉得他似乎很害怕与女性见面相亲,更别提还要与她们谈恋爱了。他对总不能成功地找到自己心仪中的女朋友而感到心情十分沮丧,精神一度很忧郁,长期处于一种极度压抑的紧张状态之中而不能自拔,往往怕自己被介绍与女性见面相亲后,遭到女方的拒绝,让自己难堪,-----曾一度患上相亲恐惧症了。
总觉得他生活中自然而然固有着的一些带有灰色,严厉,严酷悲观色彩的印记-------那就是他对渴望增进与女性情感的交流所作出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了------这种挫折感给他所带来的一些痛苦回忆是不会轻易地从自己头脑中消逝掉的。
他因找不到女朋友而恨他的当老师的这种职业,恨他居住的地方相亲范围太狭窄,不能广泛地接触到适意的女性,还怪自己无能为力取得成功或赚到足够多的钱来赢得女人的芳心,他认为这或许就是上帝的旨意不许他有女朋友(这里稍微提醒大家一下-------他总是很自卑地贬低自己,说自己对女人没有吸引力。而他的父母亲告诉他,你这样下去只会让人们越来越烦你了)。
实际上我们还要更进一步客观地理解他当时有的难言的苦衷,告诉他我们认为他如果常以失望和不成功为悲情,来宣泄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样是不可取的,因为这是一件更容易办到的事,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对任何人而言,面临失败和不幸福更容易办得到的事------就是你可以对此一笑置之,不再为此努力奋斗而彻底放弃她了。我认为如果他真是这样的人,会让我们很失望,连自己都不会爱惜自己的人又如何去爱别人呢?
郑同学早年由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中学当教员的经历也为他事后婚事进展不顺 利投下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当郑同学1977年由西师毕业后分配到市内一家大型军工厂的子弟学校当老师时,文革才刚结束。他是在1977年的春正式在该校授课的。那时学校课堂的教学秩序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教学的课程,贫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当时在教学上还引用了一些英雄人物的事迹作为教材。这虽然是一种变更的教学法,但对于我们的学生,却有很大的影响。
郑同学,一想到当时他站在那可怕的教室讲台上,闻到的一股味道怪怪的,课堂上的教学气氛也显得有些怪异。教室里充满噪音,吊在教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早已被打碎,而灯罩也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些电灯线悬挂在空中摇摆,同学们在课堂上嬉笑打闹,几乎无人在听老师讲课。有的同学则干脆趴在课桌上睡大觉,无论怎么喊都喊不醒。
最令人感到可笑的是同学喜欢给老师起绰号。郑同学的授课比较有趣味的还是他讲解的丹麦童话“卖火柴的女孩”的这篇简写的英语课文。他费了不少工夫把“卖火柴的女孩”这篇文章分成‘主题思想,语法结构,常用的惯用语用法,童话写作特点四部分来教授。两堂课中,他整整地教了四遍这篇文章。因此他的绰号也就成为“卖火柴的老头”。
更奇葩的是:有些顽皮捣蛋的男同学从作业本子上撕下一页页的纸,把它们撕成两半,再折成无数的小纸飞机,拿着它们向站在讲台上授课的老师扔去,就这样扔着纸飞机玩耍着。课堂上到处飞舞着纸飞机。当教师低头读完课文后,扬起头来时,常常会遭到这凭空突入其来朝他迎面飞过来的纸飞机击中头部,这往往便会引发全班同学一阵哄堂大笑。------像这样的哄堂大笑原因必是一样,正在课堂上授课的教师又遭遇到学生恶搞了。
而郑同学在课堂上授课时就常遭遇到了顽皮同学如此这般对他搞笑的恶作剧,当他读完课文,抬起头来时,恰巧凭空朝他飞来的一只纸飞机击中了他的头,他气愤得几乎想要哭出声来了,但他只有死死的咬紧牙关坚持把这堂课上完。下课后,他只好到校长处诉苦。校长对此也无计可施,只好安慰郑同学一番,劝他要与同学们和睦相处下去,不要与他们把关系搞僵了,致使以后的教学工作不好开展下去云云,然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每天课堂上几乎天天都在重复上演着由这些调皮捣蛋学生搞出来的这类恶作剧。把整个教室搞得一片乌烟瘴气的,使课堂教学秩序无法维持下去。教室里根本无人在听老师讲课。他当时还是一名浑身充满理想的青年人,竟再也无法在如此吵闹的教室里无聊待下去向一些有抱负的学生授业解惑了。试图逃离这一群胡闹的学生,离开此学校去外面社会闯荡自谋生路。
当时每一个刚分配到这所学校的教师都在考虑着自己将来的前途 ,无论如何都极想离开这里,去别处另觅生路...他们就厌恶在这样恶劣环境中教学,也讨厌站在这闹哄哄的教室的讲台上授课。顺便提一下,在那个时代你没有选择自己职业的自由。选择自己的职业一点都不酷,也没有什麽政治意义,只是让人感到十分沮丧罢了。
我不明白,郑同学,你还年轻,你简直是个人才,但你的好日子竟然是让自己享受一下离开这个讲坛后,让自己精神上放松一下的这点乐趣。从你与我们的摆谈的龙门阵当中,我们知道你现在对今后的生活目标有点儿迷茫了,困惑为啥自己至今还找不到适意的女朋友。你有点儿像航行在一条没有航标的河流上的一艘小船,船上没有舵没有浆,漫无目标地在河流上随波逐流漂泊,这很好这没有什麽,因为我们在你这个岁数时都该这样子。实际上我们整整一代人------文革后“迷惘的一代人”都是这样从困境中熬过来的。
郑同学的这样感觉着不愉快的心情大约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差不多是陷入了一种异化恋爱的心理之中,但是他的这种异化恋爱心理观确是比正常的恋爱观存在着更大的缺陷。在旁观者看来,这是一种很不严肃的恋爱观。那时候的那些象郑同学一样的同学们,不知怎的,大概都是一种固执欲望强的恋爱者,他们都孜孜不倦地一心要追求面貌稍微端丽的女人,他们都要以此作为自己一生的一种追求目标。
他们都好像把追求到一位漂亮的女郎当成了一种向世人炫耀的资本,来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相亲时只求女性的长相漂亮,颜值高,不管她的性格和品行如何。但是要想获得再美满的婚姻,今后没有好性格补位,这也是白搭。这种相亲时只看重颜值来选择婚恋对象,这已经成为了当时年轻人求偶时表现出来的一种非常普遍的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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