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anuary 28, 2012

【岁月如歌---广汉知青生活回忆】(2)--------B


【岁月如歌---广汉知青生活回忆】(2)--------B


姓陈的同学本来是一位很守本分的同学,他父母亲是四川荣县人,是抗战之前为了讨生计迁居成都的.那时候他在我们班的同学中学习成绩还算是一,二流.他的身体比较矮小,初进高中就读还不到半年,有一天我们一起在校食堂吃中饭的时候,我们见他好象人显得非常的疲倦.他口中不停地念道:”哎呀,我腹痛!”食欲差不多完全消失了, 油荤非常厌弃,吃素菜也完全没有口味了.他突然好象身体不能支持,视觉也渐变模糊了,突然站不住脚倒地,不知不觉地伏地大口吐鲜血.饭菜撒满一地,搪瓷碗也摔破碎了.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发生,这样地吐血,失血过多.会死吗?这样的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啊,你一定不要死的!”当时我自己也感到非常悲观,好象自己也病得异常严重,非死不可的一样.死!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在脑海中闪现过的事情,突然好象也快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陈同学这种病症就是所谓的从慢性胃炎导致的胃溃疡引起的胃大出血,这在当时紧张的学习生活再加上物质匮乏营养不良的年代是必然要发生的现象.在阴暗光线锁闭着的大食堂,从混黄的电灯光望过去,突然间四周涌过来的人群站立在陈同学周围.”啊,快救救他,来人把他抬到校医务室去,否则晚了,他一定是要死的!”不知不觉地有人大声嚷道.此时校医务室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当时我们校医务室差不多没有能力和水平救治这么严重的病人.他们只拥有最简单的医疗设备,甚至于连一般的病都不能处理的程度.更不要说陈同学这么危急的重病了.结果是他们马上用派汽车毫不延迟地把他朝城里的大医院---华西医院送.汽车从校门驶出, 驶向沙河堡,沿成渝公路要行驶10几里路进城到九眼桥,转向南走一环路到华西医院.抢救生命的问题----这与送医急救时间快慢与否是相联系的. 陈同学因送得及时,医院也抢救及时,在当时虽然社会秩序是混乱的,但医院的”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的道德观念是经得起考验的,并没有一切向钱看,见死不救. 陈同学的死亡避免了.



他在医院呆了一阵,病情渐渐好转,安排出院了. 陈同学照例自己没有付过医疗费, 费用由国家承担了.我记得他出院的时候是秋天,立秋后过了半个月的一天下午,我坐在一间茶铺门口的一座方桌旁的竹椅上,泡了一碗茉莉花茶,独自地韵着茶香味.惨淡的秋阳很忧郁地照在不洁的街道上,我突然看见陈同学迎面走过来,他突然遇见我,很诧异地向我发问:---“你怎么在此独自一人饮茶,好潇洒啊.”-----“哦,你不是才出院吗?,你是回家,还是要到那里去啊?”------“我是要回家去养病的.”-----“哦,我这就慢慢地朝家里走啦!”我看他精疲力竭,一切都好象带着一种惨白的颜色,显得心里非常忧虑似的.因为他那天在校食堂吐了那么多鲜血,真是一种红色的恐怖.----陈老弟,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你人不好吗?”---“是的,我才出院,要好好养病.”我们班上的同学都叫他陈老弟都是在年龄排行之下加”两个字.老弟”.我从旁边拉过来一把竹椅,为他泡了一碗香茶,挽留他坐一会儿,吃一吃香茶,聊天.恢复一下体力.到黄昏的时候,我们离开了茶铺,告别,他独自一人回家,我见他走路已经很勉强了,他回过头来望着我,我大声对他说:” 陈老弟,你要当心啊!”他笑着回应我说:”你放心,我会的.”他那时的笑容是很凄寂的.



校革命委员会的刘主任为什么那天来参加我们班的讨论会,我不甚明白.是他有意来指导,或者是有人特地请他来的,我都不甚明白.总之,他一踏进教室,全班正在讨论的同学镇静下来了.大家都在静候着听刘主任发表指示.-----“同学们,你们好!” 刘主任这样先讲了一句.”我们全班同学今天聚在一起开讨论会的目的就是说要打通思想,全心全意地贯彻落实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到农村去与贫下中农相结合在伟大的三大革命运动中锻炼成长. 同学们今天的讨论会开得很好.他一讲话便是这样的一句赞扬的话,这样的赞赏的语言在群众中本来很带鼓动性的:因为同学们立地便振奋精神起来了.但大约一方面是刘主任的口才与声望很服人,一方面也是讨论会现场的情景着实令人难堪,在午前九点钟开始分组讨论的一间教室,早就被全班的同学塞满了,为数怕有五.六十人的光景.但因为大家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讨论会,对于讨论会的方式.讨论的程序都没有把握.组长旁边簇拥坐着许多人,议论纷纷讨论怎样才能仅快地下乡后返回城市.大家都在争着发言.你说几句,我说几句,乱纷纷地毫无章法.



分组讨论的一位女同学,她原本是在有传统观念的知识分子家庭陶冶之下教育出来的.就是后来在文革运动中成为了川大的八•二六造反派,也在后来还当过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舞蹈演员.在我们返校复课闹革命的一个月前,她才和文艺宣传队一道赴川西北工矿企业去巡回演出过. 文艺宣传队的同学在当时都要算是同学中的佼佼者. 那位女同学的父亲在市教育局工作.她多才多艺.据我所知,她会做诗,会弹琴,会画画,笔下也能写一手好字.后来听说她在自修英语.她一头乌黑的短发复额头,一幅精致,乖巧的面庞,双颊晕红,眼仁乌黑,身材高挑,在她细长的身材中,胖瘦是合适的.她的穿着打扮是比较入时的.因此,她的出现的确为我们班的讨论会带来了令人难忘的感觉.自从毛主席的有关知识青年下农村的最高指示发表后,听她友人说她的母亲常常谈起:”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假使主席的知识青年下农村的指示不发表,你不就成了一位大学生了吗?是的,一切都是命运决定的.”成千上万的知青的命运就这样一来被决定了.谁能想到文革进行两年后,每个人的命运便有终身的境遇不同.恐怕在这成千上万不计其数的知青中又有谁能事后预料到会发生的这一切呢?他们的命运自然不能说谁的命运是有幸或是不幸了.



就这样那位女同学开始娓娓婉婉地开腔发言,当时我的记性好象不是很坏,听着她的发言,我倒还是记得的.-----“各位同学!”很宏朗的声音,”我们就要告别我们的父老乡亲去农村了,我是家里的独生子女,父母亲体弱多病,------连我这样的情况不符合政策规定留在城里照顾父母亲-------那他们将由谁来照顾呢?接着就号啕大哭起来,满场的人也都动之以情同感悲痛了.她还在嘤嘤地痛哭.这已经不是在讨论了,不关系开会讨论的事了, 讨论会场怕足足动摇了十几分钟.



刘主任毕竟是搞运动的老手,他看到连哭带叫的声音把满场都引起骚动了,同学们在讨论中观点已分成了两,三派,他想用劝说的办法来平缓矛盾.他便用了安抚的办法,向一些性格软弱,家境困难的同学开导.这部分同学平常和我们都不大接近,他们自己另外形成了一个派别.返校复课闹革命后,他们常聚集在一处议事,我们平时也就称他们为逍遙派. 刘主任口气和蔼地去劝导他们.-----“唉!你们真是眼光应放远一点,你们家庭的实际困难,这是我们大家都能体会到的,家事再大也没有国家的事大,大家说我的话说得对吗?刚才那位女同学的发言就让我很感慨,你们毕竟还是孩子,你们为何就要与父母亲分离,独自一人下乡落户呢?况且她还是家中的独女?家中的父母亲又多病,身体不好.大家想一想你们的实际情况还有比她更困难的吗?你看,她都要克服困难下去,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赖在城市不下乡呢?”



他看大家仍然面面相觑,面露难色.他话锋一转说:”大家都知道陈同学的具体情况,他为何这次不随大家下农村?因他符合中央文件的规定.病残不适应干农村的重体力劳动.这就体现了中央文件的精神重视困难同学问题的解决.按政策规定,陈同学的人事关系将转到街道办事处去,由办事处安排他去街道工厂就业.同时将医院出具他病残不能干农活证明连同校革命委员会知青安置办公室出具的证明和他的人事档案一同转到街道办事处去.这体现了毛主席和党中央对病残知青的关怀. 他接着说:”据我所知,按中央文件的精神,你们下去锻炼得好,表现出色的,过几年就有机会首先被招聘回城市就业.”



十一点钟了,已经响起了课间休息的电铃声,其他班的同学已经步出了课堂,站在走廊上闲聊着了.但同学们的注意力和心思还放在陈同学的受照顾上. 陈同学的受照顾留在城里的事启发了振同学,最后振同学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想受这种政策照顾的心事,想赖在城里不下乡的心事,尽管已经很迫切了,他在心里盘算关键是如何尽快地到医院开具出病残证明像陈同学一样符合政策规定留在城里.采取行动是刻不容缓了. 就这样,后来不少同学像振同学一样追随他,游说,到处去游说,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去医院开病残证明,留在城市,以不下乡当知青为幸事,这后来几乎成了一种潮流.



同学们你观望我,我观望你,脸上流露出对陈同学羡慕的神色. 刘主任就这样侃侃而谈:”同学们逆水行舟能行吗?要顺应时代潮流,像全国成千上万的知识青年那样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去,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道路,在伟大的三大革命运动中锻炼成长.”他用很动人的感情说着.那些同学好象也被他的话感动了,于是乎他们便心情平静了下来,默默的听着. 刘主任的这一讲话初见成效,他便加重了一倍的力量说:” 四川成都孙传琪、巫芳安等知青就是我们榜样的力量,她们俩位文革前高中毕业自愿申请到大凉山安家落户当农民,已经在当地干出了很大的成绩.在那片广阔的天地,她们是大有作为的.”他也不失时机地树立了四川成都孙传琪、巫芳安等知青旗帜,想影响广大知青纷纷学习效仿她们。虽说她们家庭出身是不能选择的。在那个“以防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自己选择走的道路 ...



虽说刘主任的这种言谈话语是很不能使我们完全满足的.当时的四川思想界是川大的八•二六派和成都电讯工程学院红成派的对立,当时虽说川大的八•二六派占有优势,而在我们青年人的心目中对他们的一些观念却是有保留的.当时文革能结束,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能开始进大学受教育.这就是支配着当时青年脑中的最有力的中心思想.凡是主张这种思想的人, 凡是实施这种思想的人,都是我们青年人赞赏的对象.我们崇拜我校文革前高65级一位考取清华的同学,他是我们崇拜的高材生.一切学而有成考上名校的同学不用说,就是不甚轰烈的同是高65级的两位女生,因当年高考落榜,响应党的号召,自愿去了大凉山当知青,有一时传说她们俩在当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干出了成绩, 当时那可是怎样地鼓舞人心,激起了我们的一种不可言状的憧憬.



我们大多数并不是文革的积极参与者,事实上当时我们班上同学中也好象并没有几个积极参与者.一些同班同学在返校复课闹革命后大概都成了不管事的人了,只关心与自己休戚相关的事,什么时候出发,力争选择到好点的落户地点,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按政策规定,为下乡落户力争到更多的物,钱,粮食的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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