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anuary 3, 2020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93)






文革岁月----工农兵学员生活回忆---93

照片为西师校园及北碚城区的照片

夏天六月底的一天,接近中午时分,炽热阳光照射的光线离开了校园的大道,往西偏了一下,缓缓地移动了一段距离,停住了。刘同学听到柔和的,很好听的哗哗声,觉得脸上碰到一股不同的空气,象是一块凉凉的天鹅绒。

从大自然用奇形怪状的石头拼成的假山里流出的水来,那水通过不知哪位校园的花工安在那儿的一根塑料做成的管子流出来,成为一股涓涓细流。水流到水池里,清澈,欢畅,在太阳下面发亮,发出轻轻的喧哗声,很快地流到右面甚麽地方去,经过一台不知隐蔽在何处的小型水泵机抽取,水便不断地从水管里循环着流出来,好像自以为是一条永不停止流动着的水流似的。

如我在前几章中几经说过的那样,刘同学一直在郑同学等几个同学辅导下补习英语功课。她的英语写作在当时的条件下说来是取得了很大的进步的。

有一次刘同学写了一首自己也很满意的汉语短诗。大家都知道,一个作者有时候总要借口征求意见,想以此来向同学们炫耀一下自己写作诗歌的能力 ,或者找个感情相通的人来听她朗读自己的作品。

因此,她在一个小本子上抄好了短诗,就拿到郑同学那里去,他是我们班上一位尚比较懂得一些评论诗歌作品的人。她简单地作了一点说明,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给他朗读了下面一首小诗:

解开我心中的愁闷,
我要把思念丢到脑后,
噢,要想获得学习的自由,
就绝不要回避困难!

但那天发生的情景,
时刻浮现在我眼前,
它们扰乱了我的心情,
全然使我失去了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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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首短诗写得怎样?”她问郑同学。她期待着他的称赞,好像这是她应得到的评价。但结果却使她大失所望,平时颇为宽容的郑同学,这一次却委婉的说她的诗写得不够好。

“为什麽?”她掩饰着自己的不满,问他。“因为这种诗只有才学写诗的同学才会写这样浅显的诗。没有诗的韵味和意景,它使我想起普希金的诗。要想写抒情诗的话?请多读读普希金的诗吧!这样,今后写诗就要容易得多了。”

他把小本子拿过去,无情地挑剔每一行,每一个字,对刘同学极其祥尽地评说她写的这首诗中包含的文学素养,境界和情感的这些重要因素均缺乏。诗源于生活。诗作者应深入百姓中间,才能写出生活气息浓醇,情意真切的诗。

她再也忍受不住,便从他手里夺回她的小本子,并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让他看她的作品了。郑同学听完她的气话后安慰她说:“那吗,从今后你的英语还要不要我们辅导呢?”

刘同学一听到此话,立马把她刚才愤怒起来的情绪缓和下来了便说道。“为什麽不嘞,今后我照样需要你们辅导我的英语学习。这是不会变的。”

郑同学说:“你千万别把我刚才说的话当真的了,我只是想激励你一下,是出于好心的。有人说过,诗人需要听众,就像作家需要读者一样。而那个你向他表白意愿,友情,倾诉思念之苦的又是谁?是不是那个在化学系读书的你的老乡呀?”

“这不关你的事,”她蹙着眉头回答他,“不管我的这位老乡是谁。我不想听你的意见,也不想听你的猜测。”

“好哇!好一个富有自尊心的诗人和谦恭的友人!”郑同学继续说,他的话说得越来越和缓了,不想激怒她。

“不过我知道了我的诗要想得到读者的认同,就得听从你们的忠告,多练习写诗,再让懂诗的人评改。我这样写诗才会有进步的。”刘同学说道。

“刘同学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我很高兴咱们又能谈到一起了。顺便说一下,如果今晚你有空,我们再接着辅导你的英语功课,好吗?刘同学。”郑同学笑着说。

刘同学很高兴地回答:“好的,就今天晚上八点半钟开始吧。” 这样他们双方之间的关系又变得和谐了。

狄更斯的这个姓名是享有盛誉的。在我们国家,甚至在世界上,凡是喜欢阅读外国文学的人都知道他;在我们的课堂讲坛上李老师只要提起他的名字的时候总要冠上“著名的,大师的”这类字眼。

这个名字是归在世界文学的最著名的作家的名字当中的,如果有人在学术研究的场合和文章里用了这个名字,就会被看做是有学问的征象。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要知道,除了狄更斯以外,还有许多著名作家的名字是跟名望很高,天赋极厚,无疑有很深文学造诣的人的观念紧密联系着的。狄更斯写作很勤奋,一生笔耕不辍,创作了大量的小说,散文和诗歌等文学作品,这是最重要的;而且他有多方面的才能,这就更重要了。

此外,我还要顺便提到一件事,当年我们在西师外语系读书的时候,俄语专业有一位德高望重的俄裔中国籍的女教授,她的名字我却不大记得了,在此权且称她A教授吧。

初次见到A教授是在197310月中旬的一天,那是我们刚报到入学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记得还有一回,是开学不久她们俄语专业在系上的会议室举办了一次有关现代俄罗斯文学的学术讲座,也许因为是开学以来第一次举办这种活动,也许是实施教育革命和开放办学不久,这样的学术活动受到大家的欢迎。

当天学术活动的主讲人就是这位A教授。出席学术会议的还有俄语专业的翻译高手罗教授等人。我因不懂俄语,坐下来听了一会儿感到索然无味,不久就离开了会议室。

A教授的十分谦虚,说俄语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言语简朴真实,情感恳挚动人,最能表现出俄罗斯人的那独特有涵养的温润的风格。多年后,还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她又是一个有教养,谦虚,谨慎而正直的人。她从来没有钻到名誉和政治方面去出过风头,也没有为了博得名望而与谁争名夺利过,更没有因为自己是俄裔人士而有任何优越感----总之,她的学者名声没有一星半点的污点;她的同仁们对她也没有什麽可抱怨的。她的名字是幸运而吉祥的。

想起了这位俄裔老师的形象-----也就是说,她当时大约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士,一头金色的秀发,红润的脸庞,一口洁白的牙齿,操着一口十分漂亮的纯正俄语,她的模样却十分耐看。她有一双雪白的手臂;硕长的脖子就跟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部小说中一个女主角那样像是模特儿的脖子似的;胸脯凸出来,背部呈流线型。

她一说话或者讲课,嘴角就挂着微笑;她这一笑,脸上就显出容光焕发的样子,她这种朝气蓬勃的模样有很多动人的地方,也许只有亲临她教学的课堂,你才会有这种特别的体验。在俄语教学上,她是一位博学的教师,因有认真教学的良好师德,曾获得过众多同学和老师们的赞许;

她曾读过那么多俄罗斯文学和外国文学的经典作品,在她读过的著名作家的长名单上却是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屠格涅夫,托尔斯泰,契珂夫,普希金,车尔尼雪夫斯基,别林斯基,涅克拉索夫,果戈里,奥斯特洛夫斯基,克雷洛夫冈察洛库布林等这样最赫赫有名的作家名字结尾的,这些著名作家都跟她曾有过顶真诚的心灵上的沟通和交流。

她真算得上是一名俄罗斯文学的研究者,教育者和宣传者。在继承和传播俄罗斯语言和文学上她曾作出过诸多的贡献,这不胜枚举。所有这些贡献,再加上她著书立说和默默无闻,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从事着教书育人的平凡工作,就构成了她的好名声。

在她至低限度在西师建校以来至今(1973年)已经从事教学工作近二十年或者二十二年了,在国内历次发起的政治运动(其中包括文革)中她都没有吃过甚麽苦头,也没有为了博得上司的青睐而落井下石的陷害过他人,更没有为了一己私利在批判会上发表过违心演说来检举揭发他人,总之,她的学者名声没有遭到一星半点的污染;她的同仁对她没有甚麽怨言。

她是一个幸运的人儿。她的身世我猜想是,1917年十一月七日俄国布尔什维克革命爆发后,他们父母亲带着一家人便从俄国流亡到了中国,而她们一家人到了中国后的情形我所能说的很少。

我所记得的,就是我刚到学校的时候,见到他们夫妻两人都是体型高大的俄罗斯人,都是非常受尊敬的人。他们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是一副俄罗斯孩子的长相。

这位男孩是哥哥,他的名字叫伊戈。他是一个漂亮的金发英俊的男子,身高18m以上,年龄二十多岁。女孩名叫卡嘉,她也长得漂亮身高在1.65m以上。

我记得有一次,我亲自看到他们兄妹俩从教职员工村的宿舍走出来一路上我听见他们用俄语谈话,问话对答如流,而又发音清楚,我也感到十分惊奇,除了俄语外,他们还会读法文,英文,德文,学过希腊哲学,数学,通俗的世界历史和其他的一些学科。

他们的记性也惊人。往往一篇文章哥哥伊戈只念过大约两遍,就背得出来。他的父母和教师都奇怪,料着他将来定会成一个大学者,成为学科的带头人。我自己也真打算向他学习,可惜我没有他那样的学习天赋,也只好由此善罢甘休了。

每逢有同学向A教授请教某一问题或询问某一单词时,她总是应答如流,从不让同学失望而归。同学们就管她叫做“百科全书”式的教师,可见她知识渊博的程度之高,这水平就是在教师中也算是实为罕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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